冰冷。并非物理意义上的低温,而是意识层面的、仿佛能冻结灵魂本质的绝对零度。凯尔的意识如同被抛入了星海间最黑暗的裂隙,无数来自“翡翠之卵”的、冰冷而充满敌意的思维碎片,如同高速旋转的冰晶风暴,疯狂地冲击、切割着他的自我认知。
……入侵者……异变体……污染源……清除……必须清除……
……为了寂静之歌……为了纯粹进化……
……分解……同化……回归本源……
这些意念并非语言,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层面的指令和情绪,带着泽雷斯文明特有的、将有机与无机、个体与集体视为可随意重组资源的冰冷逻辑。它们试图覆盖凯尔的记忆,瓦解他的意志,将他的意识分解成最基本的信息单元,然后“回收”利用。
剧痛并非来自**,而是源于存在本身被否定的撕裂感。凯尔感觉自己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这意识的狂潮彻底吞没、湮灭。他构筑的那道意识桥梁,此刻变成了敌人入侵的高速通道。
观察窗外,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隔离区的寂静。“警告!检测到卵内能量急剧攀升!灵能波动超出安全阈值!凯尔法伦生命体征剧烈波动!”沃特斯-7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隔离室内,静滞力场平台上的“翡翠之卵”爆发出刺眼的绿光,表面那些脉动的能量导管如同愤怒的血管般虬结凸起!凯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皮肤下不稳定的能量流光疯狂闪烁,甚至他那只暗紫色的左臂上也出现了细微的、如同电路过载般的裂纹!
“他在被攻击!”卡修斯血红色的目镜瞬间锁定卵和凯尔,手按上了动力剑的剑柄,但又强行忍住——贸然物理攻击卵体,可能会对正处于意识链接中的凯尔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能强行中断链接吗?”拉格纳低吼道,链斧已经握在手中。
“意识链接已深度建立,强行中断可能导致凯尔法伦意识崩溃或脑死亡!”沃特斯-7快速分析着数据,“需要从意识层面进行对抗或干扰!”
“该死!”拉格纳一拳砸在观察窗的强化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就在众人心急如焚之际,处于意识风暴中心的凯尔,在最初的混乱与剧痛之后,那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磨砺出的、近乎本能的坚韧意志,以及“统御者”知识中关于意识固守的法门,开始发挥作用。
他不是去硬抗那庞大的意识洪流——那无异于螳臂当车。而是将自我的核心意识极度凝缩,如同在风暴眼中构筑一个绝对坚固的意志核心。他将所有无关的情绪、杂念全部剥离,只剩下最纯粹的生存**和对“自我”的坚守。
他将“统御”的哲学内核——理解、调和、而非压制——应用于意识层面的对抗。他不再将这些入侵的意念视为需要消灭的敌人,而是尝试去“理解”它们背后的逻辑和驱动。
他“看”到了泽雷斯文明那追求绝对效率与“纯粹进化”的冰冷信条,看到了“寂静之歌”那超越个体、漠视情感的宏大意志,也看到了卵中个体那被编程般植入的、对任何“偏离预设进化路径”存在的绝对排斥。
“原来如此……”凯尔的意识在风暴中发出明悟的低语,“你们恐惧的不是‘异变’,而是‘失控’的异变。恐惧任何可能挑战你们那既定‘进化’蓝图的存在。”
理解了对方的“动机”,对抗的策略也随之改变。他不再试图驱逐这些意念,而是开始运用“统御者”知识中更高阶的技巧——意识编织。
他以自身坚韧的意志为核心,引导着那些冲击而来的、充满敌意的泽雷斯意识碎片,如同一个最高明的织工,开始将它们强行“编织”进一个以他自身认知为基础的、全新的意识结构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筑巢。他必须保证自我核心绝对主导,同时又不能完全否定外来意识,否则链接会断裂,前功尽弃。
他抽取泽雷斯意识中对能量结构的精密理解,融入自己对死灵能量的掌控;他借鉴其对生物机械融合的独特见解,优化自身血肉与金属的共生;他甚至尝试解析那“纯粹进化”理念中关于优化与适应的部分,用以完善自己的吞噬与统御机制。
当然,他也在不断地“过滤”和“排斥”那些充满敌意和清除指令的核心程序。这是一个筛选、吸收、再创造的过程。
意识层面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截然不同。在外界看来,只是过去了惊心动魄的几十秒,但在凯尔的意识深处,却仿佛经历了数个世纪的鏖战。
终于,那狂暴的意识风暴逐渐平息。不是被击退,而是被“驯服”,被“整合”。
“翡翠之卵”散发出的刺眼绿光缓缓收敛,恢复了之前那种柔和而稳定的状态,甚至那绿光中,似乎隐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凯尔的幽紫色泽。
凯尔身体停止了颤抖,皮肤下躁动的能量流光也平复下来。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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