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噬星者 第54章 蛛网深渊

峡谷向深处蜿蜒，两侧锈红色的岩壁愈发陡峭，投下的阴影浓重如墨，几乎吞噬了本就微弱的星光。空气凝滞，带着金属锈蚀和万年尘埃的沉闷气味，每一步踏在松软沙砾上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又在绝对的寂静中迅速消弭。多克的侦察无人机在前方引路，其微弱的引擎嗡鸣是这片死寂中唯一不协调的音符，传回的扫描图像在舰桥残存的主屏幕上闪烁着，勾勒出前方扭曲而危险的路径。

凯尔走在队伍最前，他的感官在体内多重力量的加持下提升到极限。阿斯塔特的超人体魄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流动，死灵的逻辑核心处理着地形数据，虫族的本能警示着潜在威胁，欧克的蛮力在四肢蓄势待发。而那新近驯服的色孽碎片，则像一层敏感的薄膜，覆盖在他的灵觉之上，捕捉着任何情绪或感知的异常波动——尽管在这片“现实坟场”中，它的效力被大幅削弱。

他听不到露娜所说的“悲歌”，但能感觉到那种弥漫在环境中、源自方尖碑的深沉悲怆，如同背景辐射般无处不在，压抑着所有生灵的精神。

“能量反应在增强，”多克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静电干扰的杂音，这里的现实稳定场严重影响着信号传输，“仍然分散，但模式……开始显现规律。它们似乎在沿着某种预定的路径移动。”

阿尔特斯走在露娜身边，灵能如薄纱般笼罩着女孩，既是保护，也是监视。露娜紧紧抓着他的动力甲边缘，小脸苍白，大眼睛惊恐地扫视着周围嶙峋的怪石阴影，仿佛那里面藏着无形的怪物。她没有再说话，但每一次轻微的异响都会让她浑身一颤。

突然，凯尔抬起手，握拳——标准的停止警戒手势。整个队伍瞬间凝固。

他蹲下身，手指拂开地面松软的红色沙土，露出下方一块相对坚硬的、颜色更深的岩层。岩层上，刻印着极其细微、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线条。那不是自然风化形成的，而是某种精密的、规则的几何图案，线条交汇处，镶嵌着米粒大小、黯淡无光的晶体。

“能量导路，”凯尔低声道，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线条，能感觉到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残余在其下流淌，冰冷而死寂，与方尖碑同源，“像血管一样遍布地下。”

卡修斯队长靠近，动力甲头盔的传感器聚焦在那微雕般的纹路上。“‘守望者’的手笔？”

“可能性极高。”凯尔站起身，目光投向峡谷更深处，“这些导路……似乎在向某个地方汇聚。”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细小金属零件摩擦的“沙沙”声，从前方的黑暗中断断续续地传来。

“侦测到多个移动信号！速度很快！正在接近！”多克的警告声陡然升高。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前方的黑暗被点亮了。不是火光，而是无数点冰冷的、幽蓝色的光点，如同夏夜躁动的虫群，从岩石缝隙、从地面之下、从头顶的岩壁上涌现，瞬间将探险队包围。

借着那些幽蓝的光，他们看清了来袭者的形态。

那是一只只约有猎犬大小的机械造物。它们的主体是光滑的暗色金属构成的球形或椭球形核心，周围伸展出八条极其纤细、却闪烁着高强度能量光泽的金属节肢，移动时悄无声息，如同鬼魅。它们的“头部”没有感官器官，只有一点幽蓝的光芒作为核心，冰冷地锁定着闯入者。它们的数量成百上千，密密麻麻，布满了视线所及的所有岩壁和地面，幽蓝的光点连成一片，如同悬浮在黑暗中的致命星海。

“防御阵型！”卡修斯怒吼一声，爆弹枪已然喷吐出火舌。

轰！轰！

爆弹在机械蜘蛛群中炸开，碎片和蓝色的能量液四溅。几只蜘蛛被直接命中核心，幽蓝光芒熄灭，节肢抽搐着瘫软下去。但更多的蜘蛛毫不停滞，它们纤细的节肢猛地蹬地，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上来，速度快得留下残影。

阿尔特斯力场杖顿地，灵能屏障再次展开，将最先扑来的几只蜘蛛弹开，它们在屏障上撞得扭曲变形，幽蓝核心闪烁几下后熄灭。但蜘蛛的数量太多了，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些试图从头顶岩壁直接跃下，一些则用锋利的节肢尖端疯狂凿击着灵能屏障，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凯尔没有使用远程攻击。他迎着一波扑来的蜘蛛冲了上去。左臂横扫，虫族甲壳边缘泛起能量光泽，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将两只蜘蛛拦腰斩断，内部精密的零件和蓝色的冷却液泼洒出来。右拳直击，死灵金属包裹的拳头带着欧克的蛮力，直接将一只蜘蛛的核心连同一大片躯体砸成金属饼。

但他的主要注意力，放在了对自身力量更精细的操控上。他尝试调动那丝色孽的力量，不是用于攻击，而是用于“干扰”。一缕缕极其细微的、带着扭曲感知属性的灵能丝线，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撒向靠近的机械蜘蛛。

效果立竿见影。几只被灵能丝线缠绕的蜘蛛动作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它们幽蓝的核心光芒剧烈闪烁，节肢胡乱挥舞，甚至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同类。它们精密的内部系统似乎无法处理这种直接作用于感知层面的混乱信息，陷入了短暂的程序错乱。

然而，这种混乱并未持续太久。更多的蜘蛛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它们核心的幽蓝光芒同步闪烁了一下，那些陷入混乱的蜘蛛立刻被其他蜘蛛用能量节肢精准地刺穿核心，彻底瘫痪。它们似乎拥有某种集群意识，能够快速识别并清除异常个体。

“它们的攻击有规律！”多克一边用伺服臂上的联装激光枪点射靠近的蜘蛛，一边分析着数据，“它们在试图分割我们！优先攻击灵能屏障！”

果然，蜘蛛们不再盲目冲击，而是分成数股，一部分持续不断地攻击阿尔特斯的灵能屏障，另一部分则试图从侧翼绕过，攻击位于阵型中间的多克和露娜。它们的节肢尖端闪烁着高频能量波动，显然能轻易撕裂动力甲。

卡修斯和凯尔不得不扩大防御圈，爆弹和灵能冲击在蜘蛛群中不断炸开，金属碎片和蓝色的能量液如同暴雨般落下。但蜘蛛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它们从黑暗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幽蓝的光点越来越多。

“这样下去会被耗死在这里！”阿尔特斯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维持大范围灵能屏障的消耗极大。

凯尔一边战斗，一边感受着脚下那些能量导路。他能感觉到，随着蜘蛛的活动，导路中那冰冷死寂的能量流动似乎加快了一丝。这些蜘蛛，是依靠这些导路供能？还是受其控制？

他的目光越过汹涌的蜘蛛群，投向峡谷深处能量反应最强的方向。那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入口，隐藏在岩壁的阴影中。这些蜘蛛，像是在守卫那个入口。

“向那个入口移动！”凯尔指向那个方向，对卡修斯喊道，“它们可能在守卫重要的东西！”

“同意！交替掩护，向前推进！”卡修斯立刻下令。

队伍开始如同一枚楔子，艰难地在机械蜘蛛的海洋中向前突进。爆弹轰鸣，灵能闪耀，金属节肢的刮擦声和能量武器射击的滋滋声混合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露娜被阿尔特斯护在身后，女孩吓得紧闭双眼，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然而，在某一刻，当一只蜘蛛突破了火力网，锋利的节肢闪电般刺向多克的后背时，露娜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尖叫，只是下意识地，将怀中那个破旧的布绒玩具用力抱紧，仿佛要将自己缩进那微不足道的庇护所里。

就在那只蜘蛛的节肢即将触碰到多克动力甲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排斥意味的波动，以露娜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波动扫过的区域，那些汹涌扑来的机械蜘蛛动作齐齐一滞。它们幽蓝的核心光芒剧烈地、混乱地闪烁起来，仿佛接收到了相互矛盾的指令。一些蜘蛛僵在原地，节肢无意义地抽搐；一些则像没头苍蝇一样原地打转；甚至有几只互相撞击在一起，爆出一团电火花。

这混乱极其短暂，只有一两秒钟。但对于死亡守望的战士们来说，已经足够。

凯尔抓住机会，一道混合着死灵静滞力场和色孽感知扭曲的灵能冲击轰出，将前方一片区域的蜘蛛暂时“冻结”和“致盲”。卡修斯和多克立刻集火，清理出一条短暂的通道。

“刚才那是……？”阿尔特斯惊疑不定地看向露娜。女孩似乎耗尽了力气，小脸惨白，软软地靠在他的腿甲上，怀里的玩具掉在了地上。

凯尔弯腰捡起那个脏兮兮的、缺了一只耳朵的布绒玩具。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玩具内部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方尖碑和这些机械蜘蛛同源的……能量印记？不，更像是某种……权限标识？

他没有时间细究。蜘蛛群已经从短暂的混乱中恢复，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它们核心的幽蓝光芒中，似乎多了一丝……迟疑？或者说，对露娜（或者她怀里的玩具）的……“识别”？

“走！”卡修斯吼道。

队伍趁着蜘蛛群重新组织攻势前的间隙，猛地冲过了最后一段距离，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那个隐藏在岩壁下的、巨大的人工入口。

入口内部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宽阔的金属通道，墙壁光滑，闪烁着冰冷的微光。那些机械蜘蛛追到入口处，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阻挡，幽蓝的光芒在入口外躁动地闪烁着，却不再踏入一步。它们只是密密麻麻地围在入口外，如同忠诚的守卫，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闯入深渊的不速之客。

通道内暂时安全了。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通道深处传来的、更加清晰和规律的机械嗡鸣。

凯尔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看了一眼手中那个破旧的布绒玩具，又看了一眼因为脱力而几乎昏迷的露娜。

蛛网深渊的守卫暂时退去，但真正的谜题，才刚刚随着这条向下的通道，展现在他们面前。这个女孩，和她怀里的玩具，究竟是什么？而通道的尽头，又藏着“守望者”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