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名剑录 第13章 抉择

剑池位于主峰后山一处幽深的山谷之中，入口有长老常年镇守，戒备森严。

林无锋手持玉符，经过严格查验，才得以踏入其中。

与其说是“池”，不如说是一方被无数剑气硬生生劈凿出的巨大石穴。穴内并无流水，而是弥漫着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剑气！这些剑气五颜六色，属性各异，有的炽热如火，有的冰寒刺骨，有的厚重如山，有的迅疾如风…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游鱼，在石穴中自行游弋、碰撞、消散又重生。

空气中充斥着无数细碎尖锐的剑鸣，以及一种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凌厉无匹的剑意威压！寻常修士在此，恐怕连站稳都困难，更别提修炼了。

林无锋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肺腑都被无数细小的剑气刺得生疼。他运转《凝息诀》，竭力收敛自身气息，同时《基础引气诀》缓缓推动，尝试引导一丝游离的、相对温和的金属性剑气入体。

嘶——！

剑气入体的瞬间，如同钢针扎入经脉，带来剧烈的刺痛！但紧随其后的，是一股精纯无比、远超外界灵气的锐利能量！这股能量沿着经脉流转，不断淬炼着他的真气，使其变得更加凝练、更具锋芒！

他强忍着痛苦，盘膝坐下，心神沉入修炼之中。

时间在剑气的嘶鸣中悄然流逝。林无锋如同一个饥饿的旅人，疯狂而谨慎地吸收炼化着此地无穷无尽的剑气能量。《基础引气诀》的效率在此地被放大到了极致，丹田内的真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凝实。

同时，那无处不在的剑意威压，也在不断冲刷着他的意志和精神。脑海中，《寸光剑诀》的奥义自行浮现，与周围游弋的剑气隐隐呼应。他对于“精准”、“迅捷”、“一击必杀”的理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深化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体内仿佛传来一声轻微的、如同瓶颈破碎的声响！

丹田内的真气骤然暴涨，流转速度更快，质量也更加精纯！四肢百骸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剑客中期！水到渠成！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如同出鞘的利剑，旋即又被他用《凝息诀》收敛起来，恢复平静。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对剑诀更深的理解，林无锋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更加清醒。剑客中期，在这藏龙卧虎的剑阁，依旧只是底层。想要活下去，想要变得更强，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好的功法，更利的剑！

流云剑虽好，但其“迅速”特性更偏向辅助，面对真正皮糙肉厚或者防御惊人的敌人，杀伤力依旧不足。而《寸光剑诀》和《凝息诀》也已修炼到当前境界的瓶颈。

需要更强的剑！更强的法！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从小贴身收藏、从未离身、甚至差点让他葬身清河镇的暗红色石头，触手依旧温热。

地脉石。

老瞎子当年塞给他时，那郑重其事的模样和含糊的叮嘱再次浮现脑海——“小子，收好它…将来到了大地方，如果遇到姓欧的…或者姓墨的…铸剑的…拿这个…或许能换个前程…”

当时他不明所以，只当是老瞎子糊涂了。经历清河镇惨剧，加入剑阁，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后，他才隐隐明白，这石头恐怕非同一般。

如今，是时候让它派上用场了。

与其怀揣重宝，整日提心吊胆，不如将其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力量！这才是乱世生存之道！

他没有返回影杀峰，而是径直向着二十七副峰之一的铸剑峰走去。

铸剑峰与藏锋峰相邻，整座山峰如同一柄巨大的铁锤，峰顶常年有灼热的气息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传出。峰内弟子主修百工锻造之术，虽不擅正面搏杀，但地位特殊，无人敢小觑。

林无锋来到峰腰处一座巨大的石殿前，殿门上方刻着一柄燃烧的铁锤图案——这是铸剑峰的标志。

“站住！铸剑峰重地，闲人免进！”两名值守的外门弟子拦住了他，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带着审视。林无锋腰间的影杀峰剑符和那身还未换下的、带着干涸血污的衣物，昭示着他并非寻常弟子。

“影杀峰弟子林无锋，求见欧冶峰主。”林无锋拱手，语气平静。

“峰主事务繁忙，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一名弟子皱眉。

林无锋早有预料，不急不缓地道：“劳烦通传一声，就说故人之后，姓林，来自黑石村，受瞎伯所托，带来一物，需当面呈交欧冶峰主。”

他将“黑石村”、“瞎伯”几个字稍稍加重了语气。

两名值守弟子对视一眼，有些犹豫。黑石村？没听说过。瞎伯？更是闻所未闻。但看林无锋神色坦然，不似作伪，而且直呼峰主姓氏，或许真有些渊源？

“在此等候。”一名弟子最终还是转身进入殿内通传。

没过多久，那名弟子快步返回，脸上带着一丝惊异之色，态度也恭敬了许多：“峰主有请，随我来。”

林无锋心中一定，跟着那名弟子走进石殿。

殿内温度极高，热浪扑面而来。两侧是巨大的炉膛和铁砧，许多弟子正在捶打锻造着各种器物胚胎，火花四溅，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炭火的味道。

穿过忙碌的前殿，来到后方一间相对安静的石室。石室中央，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仅穿着一件皮质围裙、浑身布满烫伤疤痕的光头老者，正拿着一柄奇形怪状的工具锤，仔细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金属胚子，似乎在测试其韧性。

老者头也不抬，声音如同洪钟，震得石室嗡嗡作响：“黑石村？老瞎子还活着？他让你带什么来了？”

林无锋心中再无怀疑，老瞎子果然认识铸剑峰主！他上前几步，从怀中取出那枚暗红色的地脉石，双手呈上：“晚辈林无锋，奉瞎伯之命，将此物呈交峰主。”

当那枚地脉石出现的瞬间，石室内的温度似乎都骤然升高了几分。那石头表面流转的暗红色光华，与炉火交相辉映，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引动地火的气息。

欧冶峰主敲打的动作猛地停顿！他豁然抬头，一双如同熔炉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林无锋手中的石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之色！

“地脉火髓石？！”他一把抓过石头，仔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精纯而狂暴的火系地脉能量，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竟是如此品质！老瞎子那家伙…从哪里搞来的这宝贝？他还说什么了？”

“瞎伯只说，将此物交给姓欧的铸剑师，或可换个前程。”林无锋如实回答。

“换个前程？哈哈！好个老瞎子！”欧冶峰主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这玩意儿岂止是换个前程！若是落在修炼火系功法的剑侯甚至剑圣手中，足以让其实力大增！甚至能作为核心，锻造出拥有‘地火’特性的绝世煞剑！”

他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地脉石，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无锋：“小子，你可知这石头有多珍贵？就这么拿出来，不怕老夫贪了你的？”

林无锋神色平静：“晚辈相信峰主为人。况且，宝物虽好，若不能转化为实力，便是怀璧其罪。晚辈需要更适合现在的剑和法。”

欧冶峰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不贪不惧，心思通透！是老瞎子教出来的性子！说吧，你想要什么？功法？剑器？只要老夫能做到，绝不亏待你！”

林无锋早有腹稿，拱手道：“晚辈修行之路，以求快、求准、求一击必杀为主。如今所用流云剑，特性‘迅速’，甚合我心，然其剑身已有损，且杀伤破坚稍显不足。晚辈欲求一柄速度不弱于流云、且更具破坚杀伤之力的新剑。另外，晚辈所修《寸光剑诀》与《凝息诀》已至瓶颈，欲求更进一步的对应功法。”

欧冶峰主闻言，哈哈大笑：“好小子，眼光倒是不差！要速度与破坚兼备的煞剑，还要山岳阶的功法！你这地脉火髓石，确实值这个价！”

他大手一挥，豪气道：“跟我来！”

欧冶峰主领着林无锋，穿过几道戒备森严的廊道，来到铸剑峰深处一间守卫格外森严的秘库。厚重的玄铁大门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各种煞气与锋锐之气的寒意扑面而来。

秘库内并非摆放成品煞剑，而是一排排特制的玉台，每座玉台上都悬浮着一枚枚颜色各异、形状不同的煞核。这些煞核旁都有标签，详细记录着其来源煞兽的种类、特性以及…其所对应蕴生的煞剑类型与特性！

“剑阁征战四方，剿灭无数煞穴，收获的煞核都会在此登记造册。”欧冶峰主解释道，“若有弟子立下大功，或如你这般以珍宝相换，便可来此，根据自身需求，挑选合适的煞核，然后去藏锋峰兵窟，领取对应的煞剑。”

他的手指点向其中一枚通体暗金、形状狭长、表面有螺旋纹路的煞核：“此乃‘裂风隼’煞核，其蕴生之剑【裂风】，特性‘锐利’，穿透力极强，速度亦是不凡，正合你之用。”

又指向另一枚棱角分明、色泽深褐、散发着沉重气息的煞核：“这是‘破山犀’煞核，其剑【破山】，特性‘重击’，势大力沉，破坚效果极佳，但速度稍慢。”

林无锋的目光扫过一枚枚煞核，最终停留在了一枚青黑色、形状如细长獠牙、表面有细微电光流转的煞核上。旁边的标签写着：【雷牙豹煞核，蕴生剑——惊雷，特性：疾速】。

疾速！这正是他最为看重的一点！流云剑的“迅速”让他受益匪浅，而这“疾速”听起来更胜一筹，专注于极致的速度爆发，正契合他《寸光剑诀》和即将修炼的《瞬光剑》的路子。虽然破坚能力或许不如【裂风】，但极致的速度本身就能带来更强的穿透力！

“晚辈选【惊雷】。”林无锋做出了决定。

“哦？选了这个？”欧冶峰主挑眉，“【惊雷】的‘疾速’特性在速度爆发上确实顶尖，但其破坚能力不如【裂风】，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林无锋点头。速度是他的根本，他相信极致的速度能弥补破坚的不足。

“好！”欧冶峰主取下令牌，记录在案，“稍后你可凭此令牌，去藏锋峰领取【惊雷】剑。”

离开秘库，欧冶峰主又直接带着林无锋前往藏经阁。

有峰主亲自带领，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入了乙字区之上的山岳阶区域。

“山岳下品功法，《敛息诀》和《瞬光剑》，不错，正是《凝息诀》与《寸光剑诀》的进阶，与你完美契合。”欧冶峰主显然对藏经阁功法极为熟悉，“拓印吧，费用记在铸剑峰账上。”

林无锋强压心中激动，将两门新功法的内容拓印入脑海。至此，地脉石的价值，兑换到了一柄专注于极致速度的新煞剑【惊雷】，以及两门直达游侠之境的山岳阶功法！

“多谢峰主！”林无锋郑重行礼。

“各取所需罢了。”欧冶峰主摆摆手，“去吧，熟悉你的新剑和新功法。剑阁虽大，资源雄厚，但一切终究需自身实力说话。莫要辜负了老瞎子的期望，也别浪费了你这地脉火髓石。”

林无锋深深点头，转身离开。

他先去了藏锋峰兵窟，凭借欧冶峰主的令牌，顺利领取到了新剑——【惊雷】。

剑出鞘时，一道细微的青色电光一闪而逝。剑身比流云剑稍宽，依旧修长，通体呈现青黑色，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微麻，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在剑身流动。重量与流云相仿，但当他握紧剑柄，运转真气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更强的、专注于瞬间爆发加速的力量蕴藏其中！“疾速”特性，名不虚传！

回到影杀峰据点，林无锋向秦虎汇报了情况（只言用家传宝物换得新剑与功法），秦虎自是替他高兴。

林无锋开始了闭关。他要尽快熟悉【惊雷】剑的特性，并将《敛息诀》和《瞬光剑》修炼入门。

石屋内，【惊雷】剑青黑色的剑身横于膝上，偶尔有细微电光流转。林无锋闭目凝神，新功法的奥义在心间缓缓流淌。

变强的道路，从未停止。地脉石已化为实实在在的力量，而下一步，便是将这些力量彻底消化，转化为杀戮与生存的资本。

窗外，山风凛冽，如同无数剑刃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