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城里的恐慌还在蔓延。
前些日子,谁要是说张远能带着八千兵马杀到城下,多半会被当成疯子——封龙山被围得像铁桶,周慎的大军又在半道拦截,怎么可能插翅飞过来?
可如今,井陉陷落、李平被杀、上寨溃败,一连串的胜仗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常山国王刘暠的车架早已在后门备好,车夫牵着马,连行李都捆得结结实实。
他穿着便服,时不时探头往街上望,嘴里念叨着:“再等半个时辰,再等半个时辰……”
按汉朝制度,他这王爷当得本就窝囊,手里没兵没权,犯不着陪王肱赌命。
王肱在相府里急得团团转,靴子底都快磨平了。
他让人把城里所有世家的家主都“请”到府里,手里攥着国相印信,声音发颤:
“诸位!张远那贼子都快打到城下了!谁家没养着家丁护院?
今天都给我派上城楼!城破了,你们的庄园、金银,全得成那贼子的囊中之物!”
世家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愿把自家私兵往火坑里送。
可架不住王肱以“通匪”相逼,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心里却都在骂:早不把军队调回来,现在急了?
城头上很快站满了人,只是这些家丁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手里的兵器有刀有剑,还有人扛着锄头,一个个缩着脖子,哪有半分军人模样。
王肱亲自督阵,站在箭楼里盯着城外,从日出等到日落,别说大军,连只鸟都没飞来。
“不对……”王肱猛地一拍大腿,冷汗瞬间浸透了官服,“我又被那贼子耍了!”
此时的封龙山,张远正坐在石屋的矮凳上,让王红给自己挑脚上的水泡。
这小屁孩手里拿着根细针,小心翼翼地挑破水泡,撒上草木灰,再用干净布条缠好,动作比绣活还轻。
“嘶……”张远疼得抽了口冷气,却不忘跟围坐的弟兄们说,“这次急行军,最大的教训就是绑脚。
明天让弟兄们都学起来——用粗布把脚踝缠三圈,脚底板垫上干草,能少受一半罪。”
“还有干粮!”一个弟兄插嘴,“上次带的窝头硬得能硌掉牙,下次得烙饼,又顶饿又好带。”
“传讯也得改,”有人补充道,“白天的狼烟容易被风吹散,不如插几面不同颜色的旗子。”
张远点头:“都记下,让文书写成册子,发给各队照着练。”
正说着,一个探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屋:“先生!围山的郡兵撤了!往真定方向跑了!”
满屋子的人瞬间精神起来。
孙轻“嚯”地站起来,按了按腰间的刀:“先生,这时候不追,更待何时?”
张远笑道:“痛打落水狗的事,就交给你了。
只是得记着,郡兵虽退,未必没有埋伏,让斥候多探几里路,别莽撞。”
“放心!”孙轻拍着胸脯,“苦战都是先生和典兄、徐兄扛着,这点收尾的活要是办砸了,我孙轻提头来见!”
他刚转身,典韦扛着双戟就站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我跟你去!脚程还利索!”
徐晃也攥紧了手里的巨斧,这斧头在伏击李平时缴获而来的,此刻正泛着冷光:“我也去!”
张远摆摆手:“去吧,我这双脚是真跟不上了。”
孙轻带着典韦、徐晃,点了五百精壮追了上去。
撤退的郡兵本就心慌,听见身后杀声震天,哪里还敢抵抗?
有的扔下辎重就跑,有的干脆跪在路边投降。
一辆辆粮车、一箱箱箭矢、还有几十匹战马,全成了战利品,被弟兄们浩浩荡荡地运回山。
消息传回封龙山,全山都炸了锅。
孩子们围着缴获的战马转圈,伸手想去摸又不敢;妇女们烧水做饭,把刚缴获的糙米倒进大铁锅,蒸汽里都带着甜味;连伤兵营的弟兄都撑着拐杖出来看,指着那些崭新的刀枪直乐。
王红蹦到张远面前,脸蛋红扑扑的:“先生!三千对三万,一比十的兵力,我们赢了!您太厉害了!”
张远敲了敲他的脑袋:“小红星,这话得批评你。
仗不是我一个人打的,是弟兄们一起拼出来的。要厉害,也是大家厉害。”
刘兰蹲在一旁清点账簿,闻言抬头补充:“先生说过,不能犯个人英雄主义的错误,得坚持人民英雄史观。先生,是这个意思吧?”
张远赞许地点头:“就你记得牢,领会得透。我看,即使是苏义,怕是还没悟透这点,回头让他多学学。”
他心里却在想,一比十的兵力比,在另一个时空的那支队伍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们能以一敌二十、三十,靠的从来不是运气,而是上下一心的拼劲和实打实的战术——这点,封龙山还差得远呢。
刘兰被夸奖后,笑嘻嘻翻开账本,算盘打得噼啪响:“光这次缴获的粮食,就够全山吃三个月。
加上紫云山从井陉运过去的,这个冬天肯定饿不着了。”
“这才刚开始。”张远望着窗外,“等开春了,咱们把田地再开得广些,自己种粮食,才真的不用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