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幻梦号的现身,其带来的冲击远非巨石入水所能形容。它更像是一颗死亡的恒星,以其无可抗拒的引力,瞬间扭曲了太阳系内所有的物理与心理空间。这艘巨舰不仅仅是庞大,它是一种美学的暴力,一种哲学的宣言。那哥特式的、垂直堆叠的舰体结构,嘲笑着人类工程学对流线型的追求;那林立的宏炮阵列和舰首高耸的、如同大教堂尖顶般的结构,将神圣与毁灭荒诞地融为一体;而最为刺眼的,是那巨大无比、烙印在金色装甲上的帝国天鹰标记——它不仅是战锤宇宙人类帝国的徽章,更是一种视觉化的教条,昭示着绝对的秩序、无情的征服和排外的狂热。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却震耳欲聋的宣告,一个截然不同的、建立在铁血与信仰之上的文明,来了。
日内瓦,联合政府总部内
最高决策室内,循环净化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质。巨大的全息星图几乎占满了一整面墙壁,而星图中央,那个代表着帝皇幻梦号的、稳定得令人心寒的猩红色光点,如同一个灼热的烙印,深深刺痛着每一位与会者的视网膜神经。
“所有防御阵列,立刻进入最高戒备!火卫一船坞,阿瑞斯舰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引擎预热,武器系统解锁!冥王星前哨基地,给我死死锁定它!一旦它有丝毫异动,我授权你们第一时间开火!” 英德里克,这位首席军事指挥官,几乎是拍着厚重的合金桌面低吼出声。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仿佛被刻刀重新加深,只剩下钢铁般的冷硬和实战派军人对未知威胁最本能的、最具攻击性的反应。在他眼中,美感、象征意义都是虚无,他只关心那艘船携带了多少种毁灭性武器,它的能量护盾峰值是多少,它的舰载机容量有多大,以及它对太阳系那潜在的、几乎可以肯定是恶意的意图。在他的生存法则里,在面对一个体型远超自己、獠牙未知的巨兽时,率先亮出所有武器并发出最凶狠的咆哮,是唯一可能争取到一线生机的方式。
“冷静,英德里克。” 决策者陈宇的声音响起,相较于英德里克那几乎要引爆空气的激烈,他显得异常沉稳,像一块被投入沸水的冰。但他紧锁的眉头如同解不开的死结,微微抿起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这些细微的生理反应暴露了他内心承受的、足以压垮常人的巨大压力。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锐利地分析着星图上那艘巨舰的每一个细节——它的朝向、能量读数的稳定程度、是否伴随有小型舰只。“它没有立刻攻击,甚至没有展开明显的攻击姿态,没有释放登陆舱,没有进行战术占位。这不符合GW资料库中记载的、帝国海军执行灭绝令或征服行动的标准流程。但……”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重如铅,“我们也不能,绝不可能,将整个文明的命运寄托于对方的仁慈或一时兴起。”
他猛地转向情报分析席,语速快而清晰,不容置疑,“立刻分析该舰船的能量信号频谱,寻找其动力源的周期性波动或可能的结构共振弱点,调用所有计算资源,尽可能估算其极限战斗力模型。同时,尝试所有已知的公共频道,包括那些可能被遗忘的古老频段,发送标准问候语与身份质询程序,使用最基础的数学语言和已知的星图坐标作为引子。” 他的命令如同在恐慌的泥沼中投下的垫脚石,试图在一片混乱中建立起一条通往“秩序”与“理解”的路径。“通知林江顾问和STC,我们需要他们的初步评估,立刻!他们的视角,可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此时的陈宇,大脑仿佛一台超载的量子计算机,飞速权衡着几个残酷的选项:是合作?代价可能是失去自主,沦为帝国的附庸或征兵世界;是臣服?那意味着放弃人类数千年来奋斗的一切价值观与尊严;还是战争?那几乎等同于文明的集体自杀。这艘船的到来,可能意味着对抗混沌或泰伦的援军,也可能意味着一个更庞大、更不容置疑的征服者的降临。一步走错,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他必须在电光火石间,找到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平衡点——展现足够的力量以示不容轻侮,避免被视作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同时又不能过度刺激对方,任何一个挑衅性的误判都可能成为点燃毁灭之火的火星。
火星,这颗锈红色的星球,此刻其地表上庞大的工业枢纽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并非源于生产的轰鸣。数以千计的自动化防御阵列——从能够瞬间气化小型陨石的近防激光簇,到模仿帝国宏炮原理建造的、足以撕裂山脉的试验性轨道炮台——全部如同受惊的刺猬般竖起了尖刺,调整射向,齐刷刷地对准了苍穹中那个金色的不速之客。遍布全球的熔炉群,那原本稳定运行的、如同星球心跳般的轰鸣声,似乎也受到了干扰,变得紊乱而焦躁,仿佛整个火星的机械之心都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来自“科技先祖”却又充满敌意的存在而战栗。那些基于STC技术培养起来的本地工程师们陷入了更深的混乱,他们既对这艘体现了“欧姆尼赛亚”(或类似概念)极致科技与美学理念的战舰感到一种近乎宗教般的敬畏,又对其所携带的、源于同一技术根源却走向截然不同方向的未知威胁感到深深的、源自本能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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