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莫斯
如果说科托尼亚是军阀混战的泥潭,卡利班是黑暗森林中的猎场,科尔奇斯是信仰铸就的囚笼,那么切莫斯,就是一座缓慢窒息、在工业毒害中逐渐锈蚀的巨型坟墓。
这里的天空永远是阴沉的,被化学烟雾和工业排放物染成一种病态的橘黄色,只有在极少数时候,才能透过厚重的云层,瞥见一丝微弱黯淡的星光。大地贫瘠,自然资源早已在无数个世纪的疯狂开采中消耗殆尽。巨大的、锈迹斑斑的自动化工厂如同垂死的巨兽,依旧在惯性驱使下轰鸣运转,生产着质量参差不齐的工业品,用以维持星球勉强不被彻底遗忘的、与外界极其有限的贸易。酸雨是常见的洗礼,腐蚀着一切暴露在外的物体,包括居民的健康。
人类在此地的生存,沦为流水线上的一环。人们从出生起就被编号、分类,送入不同的工厂阶层,在有毒的空气、震耳欲聋的噪音和微薄得仅能维持生存的合成配给中度过一生。艺术、情感、对美的追求……这些被视为无用且浪费资源的奢侈品。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维持工厂的运转,直至**彻底被毒素侵蚀或精神在重复劳动中崩溃。
福格瑞姆,就在这样的地狱中降临。
他的降临舱如同一颗逆行的流星,撞碎了切莫斯一座废弃工厂的穹顶,深深地嵌入锈蚀的金属大地。与其他一些原体不同,他没有被蛮族收养,也没有被统治者发现。他最初面对的,只有冰冷的、充满毒性的钢铁废墟,和这座巨大、空荡、如同金属迷宫般的废弃工厂。
求生是他的第一课。他依靠与生俱来的超人智慧和体魄,分析空气中的毒素成分,寻找尚未被污染的水源(极其稀少),拆解废弃的机械,制作简陋的工具和过滤器。他学习的速度快得惊人,很快,这座废弃工厂成了他的王国,一个充满危险却又被他逐渐掌控的王国。
但孤独感啃噬着他。他能听到远处其他工厂传来的沉闷轰鸣,能感知到那里存在着同类。终于,在一次外出寻找稀有零件时,他遭遇了一队切莫斯的底层工人——他们面黄肌瘦,穿着简陋的防护服,眼神麻木,正被一个粗暴的工头驱赶着,前往一处极端危险的污染区域进行维修作业。
福格瑞姆的出现,如同天神下凡。他轻易地制服了那个虐待工人的工头,展现了难以置信的力量和技巧。工人们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完美、如此强大的存在。
福格瑞姆没有抛弃他们。他看到了这些同胞的可悲处境,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荒谬与残酷。一种强烈的、与生俱来的使命感和不忍在他心中升起。他决定做些什么。
他带领这群工人回到了他的“王国”——那座废弃工厂。他开始改造这里,利用他无与伦比的工程学天赋和创造力。他修复了古老的净化系统,制造出更高效的防护装备,设计出更安全的工作流程,甚至改良了合成食物的配方,使其口感稍好,营养更均衡。
他的影响力像滚雪球一样扩大。越来越多的底层工人听说了这个“完美之主”,这个能带给他们希望、安全和尊严的巨人。他们偷偷逃离原本的工厂,投奔福格瑞姆。他的社区越来越大。
福格瑞姆不仅仅满足于生存和温饱。他那原体的本质驱使他追求更多。他开始审视切莫斯的一切——那低效的生产线、那充满缺陷的产品、那僵化愚蠢的管理制度、那丑陋粗糙的生活环境……一切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充满了瑕疵,都是对资源和生命的巨大浪费。
他无法忍受这种“不完美”。
于是,他开始了他的“改革”。他亲自重新设计生产线,优化每一个齿轮的咬合,调整每一道工序的温度和时间,追求极致的效率和无瑕的产品质量。他制定严格的纪律和卫生标准,要求他管辖下的每一个人都必须保持整洁和秩序。他甚至开始尝试用废弃的金属和回收的材料,制作一些简单却带有惊人美感的装饰品,点缀在工厂冰冷的墙壁上——这是他内心对“美”的渴望的无意识流露。
“别样的东西” 正是在这艰苦的生存和无休止的“优化”中催生出来
对“完美”的极端执着,切莫斯的丑陋和低效,成了他追求完美的绝对反面教材。他将消除一切不完美视为存在的最高目标之一。这种执着远超常人,近乎一种强迫症。
精英主义的萌芽,他亲眼目睹了普通人的脆弱、短视和易于满足。只有他,拥有着超越凡俗的能力和眼光。他逐渐相信,只有通过强有力的、智慧的领导(即他自己),才能将人类从混沌和低效中拯救出来,导向更高级、更完美的形态。
艺术性与实用性的微妙结合,在极端实用主义的环境中,他对“美”的隐秘渴望被扭曲了。他追求的美,并非纯粹的艺术,而是“功能性的美”,“效率之美”,“毫无瑕疵的完美形态”。一件工具如果既高效又造型优美,在他眼中才是真正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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