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敛去。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被彻底净化的深坑边缘。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与亵渎气息消失无踪,只余下病毒炸弹留下的、更加“纯粹”的死亡焦糊味和被极致能量灼烧岩石的臭氧气息。深坑底部那翻腾的黑暗、脉动的幽绿荧光、那恐怖亵渎的恶魔与光门……一切都消失了,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从现实层面彻底抹除。
莱恩·艾尔庄森,卡利班的雄狮,僵立在原地。
他的精金战靴深深陷入脚下滚烫焦黑的岩层,紧握着狮剑“艾尔庄森之怒”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那把曾撕碎无数卡利班巨兽、象征着他无上力量与骄傲的传奇武器,此刻却沉重得几乎脱手。
他的视野有些模糊,并非因为泪水(骄傲的雄狮绝不轻易落泪),而是因为极致的精神冲击与认知颠覆带来的眩晕感。胃部依旧在剧烈抽搐,喉咙深处残留着呕吐后的灼烧感。那大不净者的形象——那流淌脓液的臃肿躯体、布满脓疱眼睛的光门、混合着痛苦呻吟与诡异慈祥的亵渎之音——如同最深的梦魇烙印,死死刻在他的视网膜和灵魂深处,挥之不去。
这…这是什么?!莱恩的思绪混乱如麻,如同被风暴蹂躏的卡利班丛林。卡利班的森林巨兽…星海间的异形…甚至帝皇幻梦号上的精金造物…没有一样能与眼前这…这亵渎的存在相提并论!它…它是什么?!它从何而来?!它为何能存在于…我的卡利班?!
一股冰冷的、带着后怕的战栗,沿着他的脊椎爬升。他回想起自己先前那愚蠢的、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冲动——他竟想用狮剑去“撕碎”那种东西!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如果帝皇的金光晚来一瞬,如果自己真的冲向了那个亵渎的恶魔…等待他的,绝不会是荣耀的胜利,而是比死亡更恐怖万倍的腐化与消融!他的骄傲,他的力量,在那纯粹的、代表终极腐朽与病态“生机”的污秽面前,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这份认知,如同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骄傲的核心。
他猛地抬头,望向帝皇那依旧平静矗立、散发着无形威压的金色背影。那背影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科托尼亚上那个让他感到被轻视、被评判的“父亲”,而是…一个他根本无法理解其力量层次与面对之敌真正恐怖的存在
祂…知道。祂一直都知道!莱恩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后怕,更有一种被蒙蔽的、尖锐的刺痛。祂知道卡利班深处藏着这种东西!祂知道旋风鱼雷都杀不死它!所以祂才下达了灭绝令!祂不是在否定我的世界…祂是在…拯救它?用最彻底、最无情的方式!
这个念头让莱恩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这痛苦并非来自身体的创伤(那被混沌低语冲击的痛楚在帝皇金光下已奇迹般平复),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的、对自身判断和行为的怀疑。
我的愤怒…我的指控…我的誓言要撕碎荷鲁斯的冠冕…莱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极其艰难地转向了身旁的荷鲁斯。
战帅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态,破世者战锤并未放下,金色的灵能护盾虽已收敛,但周身依旧萦绕着强大的力量波动。荷鲁斯的脸上,没有莱恩预想中的嘲讽或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深沉的凝重和如释重负后的疲惫。他的目光正从帝皇身上移开,扫过那片被彻底净化的焦土,眼神中充满了对那种恐怖亵渎的深刻忌惮,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莱恩先前状态的忧虑。
这份忧虑,此刻在莱恩眼中,显得如此刺眼,却又…如此真实。
他…他当时是真的在担心我?莱恩混乱的思绪中,科托尼亚廊桥上荷鲁斯伸出的手、那句沉重的“我见过深渊,兄弟…可你为何执意要跳下去?”如同回放的画面,带着全新的、令人心悸的分量冲击着他。他当时只看到了虚伪的炫耀和居高临下的窥探,却刻意忽略了那声音里蕴含的真切…那是一个真正见识过混沌恐怖的人,对兄弟即将堕入深渊的恐惧。
我的偏见…我的扭曲…莱恩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引以为傲的洞察力呢?他那如同卡利班猎手般精准的判断呢?在愤怒和受伤的骄傲面前,竟然如此轻易地蒙蔽了他的双眼!他将荷鲁斯出于责任(战帅的职责)和兄弟情谊的关心,扭曲成了恶意的挑衅!这…这简直是…
愚蠢!
这个词如同惊雷在他心中炸响。卡利班的雄狮,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如此强烈的、近乎自我厌恶的质疑。他的傲慢筑起了高墙,隔绝了真相,将他推向了危险的边缘。若非帝皇的伟力…他不敢想象后果。
帝皇缓缓转过身,那如同星空般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莱恩身上。没有斥责,没有训导,只有一种沉重的、无需言语的审视。那目光仿佛在无声地询问,现在,你明白了吗?
莱恩下意识地避开了帝皇的目光,他的骄傲让他无法坦然承受这份审视。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脚下的焦黑岩石上,落在了那柄曾象征着他无敌力量的狮剑上。剑身上倒映出他此刻的脸——依旧英俊、刚毅,但那双金色的瞳孔深处,曾经的狂傲不羁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震撼与自我怀疑所取代。那眼神,像一头第一次在丛林中遭遇了无法理解、无法战胜之物的年轻雄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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