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暗线：1940 第63章 暗流送舟

绝对的黑暗。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铁锈和淤泥**气味的空气，瞬间将林皓吞没。身后活板门合拢的沉闷声响，如同墓穴封土，彻底隔绝了地面上激烈的枪声和吼叫，只剩下他自己和前面福伯粗重急促的喘息声，以及脚下踩在某种粘滑沉积物上发出的“噗嗤”声。

这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逼仄的通道，似乎是某种废弃的排水或检修管道，管壁冰冷粗糙，布满了粘滑的苔藓和不知名的附着物。

“快！跟上！”福伯的声音在前方的黑暗中响起，沙哑而急促，完全没了之前在杂货店里的那份迟缓。他的脚步很快，对这里的地形异常熟悉。

林皓不敢怠慢，忍着伤处的疼痛和缺氧带来的眩晕，深一脚浅一脚地紧跟在后。管道并非笔直，时有弯折和岔路，福伯总能毫不犹豫地选择正确的方向。

阿坤怎么样了？他能顶住吗？那个如同凶神般的男人，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独自留在了上面，面对76号的疯狂围攻。林皓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震撼，也有一种沉甸甸的负疚感。

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他必须活下去，才能不辜负这用巨大代价换来的逃生机会。

向下，一直向下。

空气越来越潮湿闷浊，水流声逐渐变得清晰。脚下开始出现积水，很快就没过了脚踝，冰冷刺骨。

又拐过一个急弯后，前方豁然开朗！

虽然依旧黑暗，但空间明显变得宽阔。一种低沉而巨大的轰鸣声充斥耳膜，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的、属于大型水体的腥气和水汽。

福伯停下脚步，喘着气，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裹在油布里的、老旧的防水手电筒，“咔哒”一声拧亮。

昏黄的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拱顶结构的的地下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半淹没的码头或泵站。脚下是宽阔的石砌平台，边缘没入漆黑的水体中。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朽木和垃圾，水流看似平缓，却蕴含着巨大的、暗流涌动的力量，向着某个方向缓慢而坚定地流动着。远处黑暗中，能隐约看到巨大的、锈蚀的管道口和金属结构，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

而那低沉的轰鸣声，正是从远处某个方向传来，仿佛有巨大的涡轮在不停运转。

“这是……哪里？”林皓被这隐藏在城市地下的庞大工程所震撼，声音有些干涩。

“老闸口的地下泄洪层，早就废了，连通着黄浦江的支流暗渠。”福伯语速很快，用手电光扫视着水面，似乎在寻找什么，“以前洋人修的，后来乱打仗，就没人管了。知道这条路的人，不多。”

他的手电光定格在平台下方水面一处阴影里。

那里，系着一条船。

一条极其简陋、甚至有些破旧的小木船，船身狭窄，最多能容两三人。船篷是破烂的油毡布，船里放着两支木桨。

这就是……“船”？

林皓看着那条在暗流中微微晃动的小船，很难想象它能如何承载他们逃出生天。

福伯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只有这条路！上面所有出口肯定都被堵死了！这是唯一能悄无声息离开这片区域的办法！顺着暗流走，能通到下游的河汊子，那里远离市区，搜查会松很多！”

他不再多解释，率先下到水里，冰冷的水瞬间没到大腿。他稳住小船，对林皓催促道：“快下来！没时间了！”

林皓一咬牙，也跟着踏入水中。刺骨的寒冷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伤口遇水又是一阵刺痛。他笨拙地爬进小船，船身剧烈摇晃了一下。

福伯解开缆绳，拿起一支桨，低喝道：“坐稳！低头！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别出声！别抬头！”

他将手电筒熄灭，周围瞬间再次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水流的哗哗声和远处那永恒的低沉轰鸣。

小船失去了束缚，立刻被那股隐藏的暗流带动，无声地滑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福伯似乎并不需要光线，他凭借经验和感觉，偶尔用木桨在水中轻轻一点，调整着小船的方向，避开水中可能存在的障碍物。

林皓蜷缩在狭窄的船底，尽可能压低身体。油毡布篷顶低矮地压在他的背上，散发着霉味和鱼腥味。他能感觉到小船正在以不慢的速度在黑暗中前行，水流时而平缓，时而湍急，有时甚至会经过一些明显有回声的、狭窄的管道或桥洞下方。

绝对的黑暗和未知的航道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偶尔有冰冷的水滴从头顶的拱壁落下，砸在脸上或脖子里，都能让他惊得一颤。远处那低沉的轰鸣声似乎一直在前方，如同一个永恒的、吸引着一切的黑洞。

时间感再次彻底迷失。

不知在黑暗中航行了多久，也许半小时，也许更久。

突然，福伯划桨的动作猛地一停！小船的速度也随之一滞。

“嘘……”福伯极其轻微地发出警示。

林皓立刻屏住呼吸。

前方极远处的黑暗中，隐约传来了一点微弱的光亮！还有……模糊的人声和……引擎的怠速声？！

难道暗流的出口被堵住了？！76号的人连这里都发现了？！

林皓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胸口。

福伯的身体也瞬间绷紧，他极其缓慢地将木桨收回船内，用手轻轻拨水，试图让小船靠向一侧的洞壁阴影处。

小船无声地隐入一片从洞顶垂下的、厚厚的腐烂藤蔓和水草后面。

光线和人声越来越近。

那光线是手电筒的光柱，不止一道，在水面上和洞壁上胡乱扫动。引擎声则来自于……一条小型的机动艇？它就停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型水泥平台上，平台似乎是一个废弃的检修站。

光柱扫过机动艇的侧面，林皓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徽记，不是76号的标志，也不是日本军方的，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如同三片扭曲花瓣般的图案！

不是76号？！是另一拨人？！那个神秘持枪者背后的势力？！他们竟然也找到了这里？！

“仔细搜！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说的竟然是日语，但带着奇怪的口音，“‘蝮蛇’传来消息，目标很可能利用了地下暗河逃脱！必须在他进入主河道前截住！”

“哈依！”几个脚步声散开，开始用手电光仔细搜查这片水域和岸壁。

林皓和福伯躲在腐烂的水草后，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小船随着水波轻轻晃动，每一次晃动都牵动着紧绷的神经。

手电光柱几次从他们藏身的水草丛前扫过，最近的一次几乎能看清对方靴子上的泥点。

幸运的是，厚厚的、垂挂的水草和藤蔓提供了完美的遮蔽。对方的目光和灯光并未发现这近在咫尺的隐藏。

“报告，没有发现！” “这边也没有！”

搜查似乎没有结果。

那个冷硬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和焦躁：“该死的老鼠……继续向下游搜索！通知‘水鬼’，在所有可能的出口布防！绝不能让他把‘货’带出去！”

“哈依！”

脚步声和引擎声再次响起，那条机动艇发动起来，亮着灯光，向着下游黑暗的河道驶去，声音渐渐远去。

直到灯光和声音彻底消失在航道尽头，又等了漫长的几分钟，福伯才极其缓慢地探出头，警惕地观察了许久，确认对方真的离开了。

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妈的……‘三瓣菊’的人怎么也搅和进来了……还来得这么快……”他压低声音，用本地话骂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震惊和更深的不安。

“三瓣菊？”林皓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低声问道。

福伯却似乎不愿多解释，只是烦躁地摇摇头：“更麻烦的主……别问！快走！必须在他们的‘水鬼’就位前冲出去！”

他再次拿起木桨，奋力划水，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藏身地，以更快的速度向着下游黑暗中冲去！

经过刚才那个检修平台时，林皓看到平台墙壁上似乎也有一个模糊的、被喷涂的三瓣菊标记。

这个神秘组织的触角，似乎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广。

接下来的航程，气氛更加紧张。福伯拼尽全力划船，林皓也用手帮忙划水，尽管收效甚微。两人都沉默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方可能出现的危险上。

暗流似乎变得更加湍急，河道也开始出现岔路。福伯凭借着对水流的熟悉和记忆，选择着正确的方向。

终于，在又拐过一个大弯后，前方极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朦胧的光点！

不是手电光，而是……自然的、灰白色的天光！

出口！快到出口了！

希望就在眼前！

但福伯的脸色却变得更加凝重，划桨的动作也更加小心翼翼。

“快到主河道岔口了……也是最危险的一段……两边岸上，很可能都有眼睛……”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如同耳语。

小船顺着水流，无声地滑向那越来越大的光点。

光线逐渐变得清晰，能看出那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的涵洞出口，外面似乎连接着宽阔的河道。涵洞边缘长满了茂密的芦苇丛。

就在小船即将冲出涵洞的瞬间！

福伯猛地停止划桨，用手死死抓住一侧洞壁突出的岩石，硬生生将小船拉停在涵洞出口内侧的阴影里！

他示意林皓绝对安静，然后极其缓慢地探出半个头，借着芦苇丛的掩护，向外窥视。

林皓也屏息凝神，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

外面果然是一条宽阔的河汊，天色已经蒙眬亮起，铅灰色的天空下，河水缓缓流动。而对岸远处，以及下游不远处的河堤上，隐约能看到几个黑色的人影在走动，手里似乎拿着望远镜之类的东西，正在巡视河面。

是“三瓣菊”的“水鬼”？还是76号的人？

无论是谁，出口已经被封锁了！

怎么办？退回去？后面可能有追来的机动艇！冲出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林皓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历尽艰险，最终还是要被困死在这地下暗河的出口？

就在这进退维谷的绝望之际！

“呜呜”

一阵低沉而悠长的汽笛声，从上游主河道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艘巨大、陈旧、冒着浓浓黑烟的货运拖轮，拉着一长串驳船，正缓缓地、笨重地驶过河汊入口，恰好挡住了对岸和下游那些监视者的视线！

机会！

福伯的眼睛猛地一亮！

没有任何犹豫，他低吼一声：“就是现在！低头！趴下！”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蹬洞壁，小船如同箭矢般，借着水流的推力，悄无声息地射出了涵洞，紧贴着那艘巨大拖轮的阴影一侧，向着下游疾驰而去！

拖轮巨大的船体完美地遮蔽了来自岸上的所有视线，发动机的轰鸣和波浪声掩盖了小船破水的声音。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差！

当拖轮缓缓驶过，河面重新暴露出来时，林皓和福伯的小船，已经成功地借着这短暂的视觉盲区，冲出了最危险的区域，融入了下游更为宽阔、芦苇丛生的河道之中！

岸上隐约传来几声叫喊和手电光的胡乱扫射，但已经太迟了。小船早已消失在晨雾和茂密的水生植物后面。

“呼……”福伯整个人几乎虚脱，瘫坐在船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滴落。

林皓也瘫在船底，感受着心脏疯狂擂鼓后的余悸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晨风吹拂在脸上，带着河水特有的腥味，却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新。

他们……竟然真的冲出来了！

小船顺着水流，飘向下游未知的、但似乎暂时安全的区域。

福伯歇息了片刻，重新坐起来，拿起桨，开始控制方向，向着南岸一片茂密的芦苇荡划去。

“暂时安全了……”他沙哑着嗓子，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反而更加凝重，“但‘三瓣菊’也插手了……这麻烦就大到没边了……小子，你兜里揣的，到底是什么催命符？”

他的独眼死死盯着林皓，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移动的灾祸之源。

林皓迎着他的目光，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这卷胶卷，究竟还牵扯着多少可怕的秘密。

而前途，依旧未卜。

小船，载着沉重的秘密和新的危机，驶向芦苇荡的深处。

【系统能量恢复至25%……暂时脱离高强度追捕……环境威胁仍存在……分析新出现势力：“三瓣菊”……资料库无匹配信息……威胁等级重新评估：极高……】

系统的提示，预示着更大的风暴还在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