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暗线：1940 第49章 水狱迷途

冰冷。黑暗。窒息般的流速。

林皓感觉自己像一片枯叶，被无情地裹挟在一条咆哮的地下冥河中。水流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推挤着他，撞击着水道四壁粗糙坚硬的砖石。他拼命踩水，试图保持头部 above the surface，但每一次试图稳住身形的动作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污水无情地冲刷着伤口，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灼烧感。

【系统能量恢复至14%……警告：水温过低，宿主核心体温持续下降……伤口浸泡污染水源，感染风险急剧升高……水流速度过快，存在撞击和溺毙风险……】

系统的警告声在脑海中变得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电台，被水流声和自身的痛苦呻吟所淹没。他知道情况的危急，但此刻任何警告都失去了意义。他只能被水流裹挟着，在这条完全未知的黑暗水道中向前漂去。

绝对的黑暗剥夺了一切视觉，其他感官因此变得异常敏锐。耳朵里充满了水流轰隆、撞击的回响，以及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喘息。鼻子嗅到的是浓烈到极致的、混合着铁锈、淤泥、腐烂有机物和某种化学残留物的恶臭，几乎令人晕厥。皮肤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冷和水流巨大的、难以抗拒的推力。

偶尔，他的身体会猛烈地撞上水道中突起的砖石或沉积的障碍物，剧痛瞬间窜遍全身，让他眼前发黑，呛入更多污水。他只能徒劳地伸出双手，在黑暗中胡乱抓挠，希望能碰到什么可以借力稳住身体的东西，但触手所及，尽是冰冷、湿滑、长满苔藓的墙壁，根本无法抓住。

绝望如同这冰冷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他彻底吞噬。

时间再次失去意义。可能只过去了短短几分钟，却仿佛在这黑暗的水狱中煎熬了几个时辰。体温在不断流失，力气在快速耗尽，意识开始因为寒冷、疼痛和缺氧而变得模糊、涣散。

放弃吧……太累了……就这样沉下去……随波逐流……

这个念头再次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在又一次徒劳的抓挠中，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不同于砖石的东西，一种冰冷的、光滑的、横向的金属杆！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双手猛地向前一探，死死抓住了那根金属杆！巨大的水流冲击力几乎瞬间要将他的手臂扯断，但他咬碎了牙，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硬生生扛住了这股拉力，将自己勉强固定在了水中！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拉扯疼痛。他感觉到那金属杆似乎是一排横向栅栏的一部分。泄洪道的格栅？出口？

心中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立刻用手摸索栅栏的间隙。间隙很窄，根本无法容人通过。而且栅栏似乎异常坚固，深深嵌入水道两侧的墙壁，绝非人力能够破坏。

希望破灭。这只是一道废弃的、拦阻大型杂物的格栅，并非出口。

然而，格栅的存在稍微减缓了水流的直接冲击，让他获得了片刻宝贵的喘息之机。他死死抱住冰冷的金属杆，将头靠在栅栏上，贪婪地呼吸着虽然污浊却宝贵的空气。

不能停在这里。格栅只会让上游冲下来的杂物堆积，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死亡陷阱。

他必须继续前进。

他积蓄着一点点恢复的力气，尝试着将身体沉入水中，从格栅下方潜过去。但栅栏下方的空间也被沉积的泥沙和垃圾部分堵塞，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挤了过去，身上又被划出了几道新的口子。

过了格栅，水流似乎稍微平缓了一些，但水道变得更加狭窄曲折。他不再试图对抗水流，而是保存体力，尽量让自己漂浮起来，减少撞击，顺着水流的方向漂行。

在黑暗中，他失去了所有方向感和距离感。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下一秒再活下去。

就在他感觉意识即将再次被寒冷和黑暗彻底吞没时，前方极远处的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异样的声音。

不是水声。

是一种……低沉的、有节奏的……机械轰鸣声？

声音非常非常微弱，被巨大的水流声几乎完全掩盖，但林皓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动静！

是机器？工厂？这意味着靠近了有人类活动的区域？可能有出口？

希望的光芒再次，如同风中残烛般，在他几乎冻结的心底点燃。

他奋力抬起头，侧耳倾听，试图辨别声音的方向。声音似乎来自于水道的侧前方。

他开始用手脚艰难地划水，试图调整方向，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拢。每一下动作都耗费巨大，但他强迫自己坚持下去。

机械的轰鸣声似乎越来越清晰了。不仅如此，他还隐约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是一种更加沉闷、巨大的……浪涛声？

苏州河？黄浦江？难道这条泄洪道最终通向的是某条大河的河床下方？

如果是这样，出口很可能就在前方！但出口处必然有水压，甚至可能安装了防止倒灌的阀门或格栅，情况可能比之前那道格栅更加危险！

就在他心中念头急转之时，前方水道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

并非看到了光，而是……黑暗的质感变了。

凭借对水流和空气流动的感知，他感觉到前方的空间似乎陡然变得开阔！水流的速度也明显放缓，变得如同一个地下深潭般沉滞。冰冷的空气流动加剧，带来了更浓烈的潮湿和霉味，但也夹杂了一丝丝……油污和生锈金属的味道。

机械的轰鸣声和那低沉的浪涛声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就在头顶不远处！

他停止了划水，让自己漂浮在这片似乎异常宽阔的地下水域中，警惕地环顾四周。绝对的黑暗依旧，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依靠听觉和触觉。

他伸出手，向四周摸索。

右手边，摸到了冰冷、湿滑、长满厚厚苔藓的石壁。

左手边……摸空了！似乎是一片空旷的水域。

正前方……他的手触碰到了某种巨大、冰冷、粗糙的金属物体！那物体表面锈蚀得非常厉害，摸上去满是疙瘩和尖锐的凸起，形状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弧形的……罐体？

他沿着这金属罐体小心地摸索，发现它巨大无比，似乎半浸泡在水中。罐体另一端连接着更加复杂的管道和结构，延伸向黑暗深处。

这里不是自然的河道或水道！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被废弃的、半淹没的地下设施？某种工业基地的底层？

机械的轰鸣声和浪涛声正是从这金属结构的某个上方传来，透过厚厚的金属和混凝土结构，变得沉闷而扭曲。

出口一定在附近！

林皓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他沿着这巨大的金属罐体边缘，小心翼翼地向着他认为声音最清晰的方向摸索前行。

水在这里变得很浅，只没到他的大腿。脚下是厚厚的、粘稠的淤泥，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突然，他的脚踩到了一个硬物，形状……似乎是阶梯？

他心中一动，连忙俯下身用手摸索。果然是石阶！人工开凿的、粗糙的石阶，沿着墙壁向上延伸！

石阶！通向出口的路！

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抓住石阶边缘，用尽最后力气，挣扎着从粘稠的淤泥中拔出双腿，爬上了那潮湿冰冷的石阶。

石阶很陡，向上延伸了几步，似乎就通向一个相对干燥的、狭窄的平台。

他瘫倒在平台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污水，浑身如同散架般剧痛，冷得牙齿格格作响。但此刻，逃离水狱的狂喜压倒了一切。

他抬起头，向上望去。

依旧是一片黑暗。但这一次，在极高的上方，极其遥远的地方，他似乎看到了一丝丝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光线？如同最微弱的星光，从某个缝隙或开口中渗透下来。

同时，机械的轰鸣声和浪涛声也从那个方向更加清晰地传来。

那里就是出口！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沿着石阶向上爬。

然而，就在此时！

“咔哒……哗啦啦……”

一阵清晰的、金属摩擦碰撞的声响，突然从他斜前方的黑暗中传来！那声音绝非水流或机械的自然声响，而是……某种人为活动的声音！

林皓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动作瞬间僵住！

这里有人？！

是76号的人提前埋伏在这里？还是……这地下设施里，另有其人？

他猛地屏住呼吸，将自己紧紧贴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试图在绝对的黑暗中分辨出什么。

黑暗中，那金属摩擦声停了一下。

然后，一点微弱至极的、昏黄的光晕，在远处黑暗中亮了起来。

是一盏手提的、似乎被遮挡了大部分光线的煤油灯或马灯。

灯光映照出一个小小的、佝偻的、正在费力拖拽着什么重物的模糊人影。

那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趴在石阶上的林皓，只是自顾自地、嘟囔着什么，继续着他那费力的工作。灯光晃动间，隐约能看到他拖拽的似乎是一个破烂的麻袋，里面装着什么金属零件，发出哗啦啦的碰撞声。

一个……捡破烂的？或者……看守？

林皓的大脑飞速转动。无论是谁，他的出现都意味着巨大的变数和危险！

他该怎么办？是冒险出声求助？还是趁对方没发现，悄悄沿着石阶向上爬？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瞬间！

或许是感觉到了陌生的视线，或许是林皓剧烈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地下空间里过于清晰。

那个正在拖拽麻袋的佝偻身影猛地停住了动作，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头。

那盏被遮挡的马灯，也随着他转头的动作，微弱的光晕……恰好扫过了林皓所在的石阶方向。

昏黄的光线，如同舞台的追光，瞬间照亮了林皓苍白、惊恐、布满污水和伤痕的脸庞。

以及，对方那张在阴影和光线交错下、同样写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苍老而丑陋的面孔。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在这诡异、幽深、绝不该有陌生人出现的地下水域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