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潮湿,寂静。
只有火折子微弱的光晕在晃动,勉强照亮脚下方寸之地。地下水滴落的嗒嗒声,在空旷的溶洞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来源于石根腰腹间那不断渗血的伤口,混合着溶洞特有的阴冷潮湿和岩石的土腥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林皓用右臂死死搀扶着石根几乎大半重量都压过来的身体,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他自己的左臂依旧垂坠无力,每一次晃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双腿如同灌了铅,虚软得随时可能跪倒。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石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紊乱,喷出的气息滚烫,显然因为失血和伤口,已经开始发烧。那沉重的身躯倚靠着他,既是负担,也是此刻唯一的依靠和指引。
他们选择的这条溶洞岔道,比预想的更加难行。通道时宽时窄,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和深浅不一的水洼。有时需要弯腰甚至匍匐才能通过低矮的隘口,冰冷的岩壁和钟乳石擦过身体,留下湿漉漉的痕迹。有时又突然进入一个稍显开阔的厅堂,火折子的光晕无法触及顶部,只能看到无数垂挂下来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石笋和钟乳石,在黑暗中沉默地指向他们。
石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他会强打精神,辨认一下方向,用微弱的声音指示林皓该往哪边走。他的方向感好得惊人,即使在这错综复杂、毫无标志物的地下迷宫中,似乎也遵循着某种内在的脉络。
“往……有风的方向……”他喘息着说,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林皓努力感受着,果然,在某个岔路口,能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凉意的空气流动。他搀扶着石根,朝着那个方向挪去。
模糊时,石根会无意识地发出压抑的呻吟,或者断断续续地呓语。林皓听到他含糊地念着几个地名,几个人名,还有……“任务”、“电台”之类的字眼。这些零碎的词语如同散落的拼图,让林皓对这个神秘男人的身份和背后的网络,有了更加模糊却也更加确定的猜测。
他们沿着这条似乎永无尽头的溶洞通道,不知走了多久。火折子的光芒越来越暗淡,燃料即将耗尽。绝望如同四周的黑暗,再次悄然蔓延。
就在这时,前方隐约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不再是单调的水滴声,而是……哗啦啦的流水声!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溶洞中格外清晰。
“水……声……”石根似乎也听到了,精神微微一振,“有……地下河……”
有地下河,就意味着可能有出口,或者至少能找到水源!
林皓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搀扶着石根,加快了些许脚步。越往前走,水声越大,空气也越发潮湿阴冷。
终于,他们走出了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又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厅堂。而在厅堂的中央,一条约莫两三丈宽的地下河正静静流淌,河水在火折子最后的微光下,呈现出墨黑色,深不见底,只有水流掠过河床卵石时,才发出持续的、冰冷的哗哗声。
河岸是粗糙的岩石,布满了滑腻的青苔。
“沿……着河走……下游……”石根虚弱地指示。
林皓搀扶着他,小心翼翼地沿着湿滑的河岸向下游方向移动。没走多远,火折子最后一点光芒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再次降临,吞噬了一切。
“石大哥!”林皓惊恐地低呼,停下了脚步。失去了光亮,在这地下迷宫和暗河之畔,他们寸步难行,随时可能失足滑入冰冷的河水中,或者撞上尖锐的岩石。
“别……慌。”石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虽然虚弱,却依旧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停下……休息……等我……指示……”
林皓依言,搀扶着石根,摸索着找到一处相对干燥、背靠岩壁的地方,小心地让他坐下,自己也瘫坐在旁边,剧烈地喘息着。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他能清晰地听到石根粗重而痛苦的呼吸,能闻到那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因为恐惧和疲惫而疯狂的跳动。左臂的伤口在寒冷和寂静中,疼痛变得愈发清晰和难以忍受。
寒冷,彻骨的寒冷,从身下冰冷的岩石和潮湿的空气中不断侵袭而来。两人湿透的衣衫根本无法保暖,石根的身体甚至开始出现轻微的颤抖,那是失血过多导致体温急剧下降的征兆。
再这样下去,不等追兵找到他们,他们就会冻死或者失血死在这黑暗的地底!
必须生火!必须找到干燥的燃料!
林皓在黑暗中摸索着,触手所及,都是冰冷潮湿的岩石和滑腻的苔藓。他咬着牙,用右手在身边有限的范围内一点点探索。指尖忽然触碰到一些干燥、酥脆的东西……是某种枯死的、从岩缝中生长出来的藤蔓根系?还是被水流冲积到高处、侥幸保持干燥的细小浮木?
他心中狂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干燥的碎屑收集起来,堆放在一起。数量不多,但或许够升起一小簇短暂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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