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但海上的风浪并未完全平息,如同刚刚经历殊死搏杀的人们内心,波涛暗涌。几艘侥幸逃脱的海盗船,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在龙占海主船的引领下,艰难地穿梭于迷宫般的礁石区。船上的气氛压抑而沉重,失去了同伴的海盗们默不作声地包扎伤口、清理甲板上的血污,偶尔投向林皓和他脚下那个金属箱子的目光,混杂着好奇、敬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林皓靠在舢板的边缘,冰冷的雨水和海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伤口在盐分的刺激下隐隐作痛,但都比不上心中的沉重。他紧紧挨着那个金属箱子,仿佛它是身体的一部分。箱体上的红色指示灯在海面的反射光中忽明忽暗,像一颗不祥的心脏仍在跳动。
阿土沉默地划着桨,偶尔抬头看看林皓,欲言又止。他能感觉到林皓与这个箱子上寄托的东西,远非金银财宝那么简单。那是一种近乎信仰的守护,沉重得让他这个惯于在刀口舔血的海盗都不敢轻易开口询问。
终于,船队驶入一处相对隐蔽的湾岔,周围是陡峭的、植被茂密的山崖,入口处仅容一船通过,若非熟悉水道,绝难发现。这里便是“混江龙”龙占海经营多年的巢穴之一。
船只缓缓靠上一座利用天然岩洞修建的简陋码头。码头上灯火通明,留守的海盗们早已得到消息,迎了上来,看到船队的惨状,纷纷倒吸凉气,原本劫掠归来的喧嚣被一种悲戚和肃穆取代。
龙占海第一个跳下船,独眼扫过码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伤员抬下去,用好药!死了的兄弟……记好名字,回头厚葬,抚恤加倍!”他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正被林皓和阿土小心翼翼抬下舢板的金属箱子上。“把这东西,抬到我的议事厅去。”
几个海盗应声上前,伸手便要接过箱子。
“等等!”林皓猛地踏前一步,挡在箱子前,尽管浑身湿透,脸色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龙老大,这东西,必须由我亲自保管。”
气氛瞬间凝固。
码头上的海盗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愕然地看着这个敢当面顶撞龙老大的人。连阿土都紧张地捏了一把汗,下意识地靠近了林皓半步。
龙占海的独眼眯了起来,脸上那道蜈蚣般的疤痕微微抽动,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前兆。他缓缓走到林皓面前,两人相距不过尺许,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林先生,”龙占海的声音低沉,带着海风般的腥咸和冷意,“为了这玩意儿,老子折了几十个弟兄,两条船差点回不来。你现在跟我说,你要亲自保管?”
“龙老大的损失,林某铭记于心,定有厚报。”林皓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但此物关乎重大,并非寻常财货。在未能确定其内容并确保其安全之前,我不能让它离开我的视线。这是我对委托我之人的承诺,也是……对为此牺牲之人的交代。”
他提到了“牺牲”,目光扫过那些被抬下来的伤员和盖着麻布的尸体。一些海盗的眼神微微变化,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家国大义,但兄弟的血不能白流这个道理,他们懂。
龙占海死死盯着林皓,似乎想从他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半晌,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笑声干涩而沙哑:“好!有种!老子欣赏有胆色、讲信义的人!”
他大手一挥:“行!就依你!这箱子,你自个儿搬到我议事厅去!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玩意儿,值得用这么多条命去填!”
危机暂时解除,林皓暗自松了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他知道,龙占海的妥协并非出于理解,而是基于一种混杂着利益计算和江湖规矩的复杂心态。这个海盗头子,绝不会轻易放弃对箱子的所有权主张。
“阿土,帮忙。”林皓低声道。
阿土连忙上前,和林皓一起,费力地抬起那沉重的箱子,在众多海盗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跟着龙占海走向岩洞深处开辟出的所谓“议事厅”。
所谓的议事厅,不过是一个稍大的洞穴,里面点着几盏马灯,摆放着粗糙的木桌椅,墙壁上挂着海图和鱼叉、砍刀等兵器,空气中弥漫着烟草、汗水和海腥味混合的独特气息。
林皓将箱子小心地放在议事厅中央的空地上,自己则拉过一张椅子,直接坐在了箱子旁边,摆明了寸步不离的姿态。
龙占海坐到主位上,立刻有人端上酒水。他猛灌了一口辛辣的土酒,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浊气,独眼再次看向箱子:“现在,能说了吧?这到底是什么?金子?珠宝?还是什么新式武器的图纸?”
林皓摇了摇头,沉声道:“龙老大,我怀疑这里面装的,是日本人进行某种违禁人体实验的数据和样本。”
“人体实验?”龙占海皱起眉头,他身后的几个小头目也面面相觑,这个词对他们来说有些陌生,但“违禁”和“实验”结合在一起,本能地让人感到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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