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暗线：1940 第128章 黑水惊涛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海风带着一股湿冷的咸腥，卷过“混江龙”的巢穴。没有激昂的战前动员，只有压抑的沉默和金属摩擦、船桨入水的细微声响。一条条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出隐蔽的湾岔，融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林皓站在其中一条主力快船的船头，冰冷的浪花不时溅到他脸上。他身上套着一件不合体的海盗短褂，手里紧握着一把龙占海“借”给他的、枪栓都有些松动的老套筒步枪。赵劲川和阿坤被留在岛上，作为人质，也作为龙占海控制局面的筹码。阿海和另外两名疍民则被分散安排在不同的船上，既是助力，也是无形的人质。

龙占海坐镇另一条主力船，刀疤脸和师爷跟随左右。整个船队按照预定方案，在夜色的掩护下，向着“黑水沟”方向驶去。

天气并不理想，乌云低垂，星月无光，海面上涌动着不安的浪涛。这固然有利于隐藏，但也给航行和伏击带来了巨大的困难和风险。

“快到了。”操控这条船的疍民兄弟低声对林皓说道，他是阿海的心腹，名叫阿土，对这片海域极为熟悉。他紧握着舵轮，眼睛如同最精准的罗盘，在几乎完全黑暗的环境中，依靠着对海流和风势的感觉，以及远处礁石模糊的轮廓，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航向。

“黑水沟”并非浪得虚名。靠近这片区域，海水颜色明显深了许多，如同墨染。水下暗流涌动，船只行驶其上，能明显感觉到一种来自深渊的、不规则的拉扯力。周围嶙峋的礁石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同潜伏的巨兽獠牙。

按照计划，船队在此分散。三条主力快船和部分突击舢板，借助几块巨大的礁石作为掩体，熄灭了所有灯火，如同岩石般静静潜伏下来。另外几条渔船则继续向前，在更外围的水域游弋，充当诱饵和警戒哨。

等待。在风浪和黑暗中的等待，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寒冷浸透骨髓，紧张则啃噬着神经。林皓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也能听到旁边海盗们粗重的呼吸和偶尔因紧张而发出的、牙齿打颤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流逝，东方的天际隐约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但海面上的能见度依旧很低。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更添了几分阴冷和肃杀。

“来了！”

负责了望的海盗突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喊道。

所有人精神一振！林皓顺着了望者指的方向望去。透过雨幕和尚未完全散去的黑暗，只见远处海平线上，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船影！最前面是一艘体型中等的运输船，灰蓝色的船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海天融为一体。在它两侧稍后的位置，各有一艘体型更小、但线条更加凌厉的日军巡逻艇，如同忠实的猎犬，护卫在侧。

目标出现了！

“发信号！”龙占海所在的主船上传来了低沉的命令。

一条突击舢板立刻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船上的海盗奋力划桨，同时点燃了船头预备好的、浸了鱼油的柴草堆！一团不大的火焰在雨幕中顽强地燃烧起来，在昏暗的海面上显得格外醒目！

这是诱饵，也是攻击开始的信号！

那艘点燃火光的舢板，以一种近乎自杀的姿态，朝着日军船队的方向直冲过去，同时船上的海盗用步枪朝着天空胡乱射击，发出挑衅的枪声。

日军的反应极快！运输船立刻开始转向，试图规避。两艘巡逻艇则加速前出，艇上的探照灯瞬间亮起，雪亮的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就捕捉到了那条疯狂的舢板！紧接着，艇首的机枪喷吐出炽热的火舌！

“哒哒哒哒！”

子弹如同疾风骤雨，打在舢板周围的海面上，激起密集的水柱。舢板上的海盗奋力操控船只，在弹雨中做着之字形机动，险象环生。

“妈的！动手！”龙占海看到诱饵成功吸引了火力，独眼里凶光暴涨，下达了攻击命令！

隐藏在各处礁石后的海盗船队，如同被惊动的狼群，猛地扑了出去！引擎轰鸣（为了速度和突击，主力快船此时启动了引擎），船桨翻飞，喊杀声骤然打破了之前的死寂！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两艘日军巡逻艇显然没料到礁石区里竟然埋伏着这么多船只，一时间有些慌乱。但他们训练有素，很快调整过来，一艘继续用火力压制那条诱饵舢板并试图拦截冲过来的海盗船，另一艘则迅速转向，用侧舷的火力覆盖冲得最近的海盗快船！

“砰！砰！”

巡逻艇上的小口径舰炮开火了！炮弹落在海盗船队中间，掀起巨大的水柱，一条突击舢板直接被近失弹掀翻，上面的海盗惨叫着落水。

“不要停！冲过去！贴上去！”龙占海在船上声嘶力竭地大吼。他知道，只有贴近了，让巡逻艇的火炮失去作用，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海盗们也被激起了凶性，顶着枪林弹雨，疯狂地向前冲击。子弹呼啸着从林皓耳边飞过，打在船板上噗噗作响。他趴在船舷后，能清晰地看到对面巡逻艇上日军士兵紧张而凶狠的面孔。

“左满舵！靠上那块‘卧牛石’！从石头后面绕过去！”阿土对着舵手大吼，同时对着林皓喊道，“林先生，抓稳了！”

快船猛地一个急转，利用一块巨大礁石的掩护，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串机枪子弹，从巡逻艇的侧后方猛地蹿了出去！

“扔钩索！”船上的小头目厉声喝道。

几条带着铁钩的绳索被奋力抛向巡逻艇的船舷！叮当乱响中，有几条钩子牢牢挂住了！

“上啊！杀鬼子！”海盗们红着眼睛，嘴里咬着砍刀，顺着摇晃的钩索就往上爬！

接舷战开始了！这是最残酷、最血腥的搏杀！

林皓没有跟着往上冲，他的任务是寻找运输船，并尽量确认那些“特殊货物”的位置。他所在的快船在阿土的操控下，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绕过混乱的战团，朝着那艘正在试图加速逃离的运输船追去。

另外两条海盗快船也突破了拦截，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

运输船上的日军士兵用步枪拼命还击，子弹打在海盗船的钢板上叮当作响。但失去了巡逻艇的贴身保护，运输船的火力显得单薄。

“靠上去！逼停它！”龙占海的主船也追了上来，船头的轻机枪疯狂扫射，压制着运输船甲板上的火力。

一条海盗快船成功贴近了运输船，钩索飞上船舷，凶悍的海盗们再次上演了亡命的跳帮。

林皓所在的船也终于靠了上去。剧烈的碰撞让船身猛地一震。

“上！”阿土操起一把鱼叉，率先跃上了运输船的甲板。林皓深吸一口气，端着步枪，紧跟其后。

运输船甲板上已是一片混乱。日军士兵、船员与冲上来的海盗厮杀在一起，怒吼声、惨叫声、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味，令人作呕。

林皓没有参与混战，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甲板，然后朝着记忆中海盗们描述的、可能存放重要货物的舱室冲去。阿土和另外两名海盗紧随其后，为他提供掩护。

踹开一道舱门，里面是堆叠的普通物资箱。不是这里！

又冲进另一个舱室，里面是船员宿舍。

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

就在这时，他听到船尾方向传来一阵更加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似乎有海盗试图强行打开一个加固的舱门，引发了里面的守卫激烈抵抗。

“在那边！”林皓立刻调转方向，朝着船尾冲去。

船尾的一个小舱室外，已经倒下了好几具尸体，有日军的，也有海盗的。舱门紧闭，里面还有零星的射击声传出。

“妈的！里面火力很猛！还有铁门！”一个满脸是血的海盗头目骂道。

“炸开它！”龙占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带着人也赶到了这里，独眼赤红，显然杀红了眼。

就在海盗们准备安装炸药时，林皓突然注意到舱门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用日文标注的通风管道盖板，似乎比普通的要大一些。

“等等！”他阻止了海盗，“这里可能有别的入口！”

他示意阿土帮忙，两人用力撬开了那个盖板，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管道。

“我进去看看！”林皓毫不犹豫地说道。这里面，很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太危险了！”阿土拉住他。

“没时间了！”林皓挣脱开，将步枪背在身后，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地钻进了狭窄的管道。

管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味道。他只能匍匐前进，耳边还能听到外面隐约的厮杀声和管道另一头传来的、紧张的日语呼喊。

爬了大约七八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弯道，隐约有光线透出。他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下面是一个狭小的、布满仪表和线路的舱室！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像是研究人员的人正惊慌失措地围着一个半人高的、闪烁着指示灯的金属箱子，似乎正在销毁资料或启动某种自毁程序！旁边还有两名持枪的日军士兵守卫！

就是这里！

林皓不再犹豫，举枪对准那两名士兵！

“砰！砰！”

两声枪响，在密闭的舱室内格外震耳。两名日军士兵应声倒地。

那几个研究人员吓得瘫软在地。

“都不许动！”林皓用日语厉声喝道，从管道中跳了下来，枪口对准他们和那个金属箱子，“这东西，归我们了！”

他成功了！找到了核心目标！

然而，就在他稍微松一口气的瞬间！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船体外部传来！整个舱室剧烈摇晃，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下那个金属箱子上的指示灯还在顽强地闪烁着红光！

爆炸？是日军的援军到了？还是……

林皓的心，瞬间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