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里的草药,带着山野的清新和泥土的腥气,静静地躺在林皓手中,却比烧红的烙铁还要烫手。食物尚可理解为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而这针对性的伤药,则**裸地表明,他们的一切,位置、状态、甚至核心的弱点,都在那个神秘“赠礼者”的掌控之中。
这种感觉,比在坎门被追捕、在海上遭遇风浪更令人窒息。那至少是看得见的刀枪,感受得到的风浪。而此刻,他们如同被困在一张无形的大网里,挣扎得越厉害,束缚得越紧。
“操他祖宗十八代!”阿坤低声咆哮,独眼因愤怒和屈辱布满血丝,他猛地抓起那筒草药,作势要扔出洞外。
“别动!”林皓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决,“扔了,除了激怒他,没有任何好处。”
“那怎么办?就这么让他当猪崽养着?!”阿坤的手腕在林皓掌中颤抖,那是极力压抑的暴怒。
“吃,用。”林皓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给我们这些东西,是想让我们活着,并且……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这说明,我们对他还有用。在搞清楚他的目的之前,活下去,恢复力气,才是我们最大的资本。”
他拿过那筒草药,仔细辨认。他虽然不精通医理,但在上海做记者时接触过三教九流,也略懂些常见草药。这几株草药,确实是治疗跌打损伤、化瘀生肌的良品,搭配甚至颇为讲究,绝非普通乡野郎中的手笔。
对方,是个懂行的。
林皓不再犹豫,他找来石块,将草药捣碎,混合着洞里积存的少许雨水,重新给阿坤敷上。清凉的药效逐渐渗透,阿坤紧绷的肌肉稍微放松了些,但脸上的戾气却丝毫未减。
接下来的两天,成了规律而压抑的循环。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天光透过藤蔓缝隙照进山洞时,林皓都会在洞口那块显眼的石头上,发现新的“赠礼”。有时是食物,有时是清水,有时是更换的、相对干净的布条,甚至有一次,是一小罐珍贵的猪油,用来涂抹干裂的皮肤和补充能量。
那个佝偻的、戴着斗笠的身影再也没有直接出现过,但他无处不在。林皓尝试过在不同的时间、从不同的方向悄悄观察,却总能隐约感觉到那道隐藏在山林某处的、冰冷的目光。对方像是一个经验老到的猎人,极有耐心,绝不靠近,也绝不远离。
他们被困在了这座小小的山头,活动范围仅限于山洞周围数十米,再远,林皓就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中传递出的、无声的警告。
阿坤的伤势在这种“精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他已经能靠着拐杖,较为自如地在洞内和洞口小范围活动,伤腿虽然依旧不能吃力,但肿痛基本消退,伤口愈合良好,长出粉嫩的新肉。体力也恢复了不少,脸上重新有了血色。
但这恢复,并未带来任何喜悦,反而加剧了内心的焦灼。他们就像被填饱了饲料、等待出栏的牲畜,不知道屠刀何时会落下。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第三天傍晚,阿坤拄着拐杖,在狭小的山洞里烦躁地踱步(单腿跳),“老子宁愿出去跟他们拼了,也好过在这里被当猴耍!”
林皓靠坐在洞壁,目光透过藤蔓,望着外面渐渐沉落的夕阳,染红的天际如同血染的绸缎。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面的尘土上划拉着,那是老柴头留下的坐标符号和石浦大致的地形。
“拼?跟谁拼?”林皓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我们连对手是谁,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你说怎么办?”阿坤猛地停下,独眼瞪着他。
林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光芒:“他在观察我们,我们也可以观察他。他在等我们‘恢复’,我们也可以利用这段‘恢复’的时间。”
“观察?怎么观察?我们连他在哪儿都找不到!”
“不,我们不需要找到他本人。”林皓指着地上他划拉的痕迹,“我们观察他的‘规律’,观察他给我们送来的每一样东西,观察这片山林在他‘管理’下的细微变化。同时,我们也要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阿坤皱起眉头:“他想看到什么?”
“他想看到我们……听话,逐渐恢复,并且,开始产生‘需求’。”林皓缓缓说道,“除了生存最基本的需求,我们还需要别的。比如,信息,比如,离开的方法。”
阿坤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林皓的意思:“你是说……引他出来?或者,让他提供更多?”
“不是引他出来,他没这么蠢。”林皓摇头,“是让他认为,时机正在成熟,是时候进行下一步的‘接触’或者‘利用’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博弈。他们要在对方的监视下演戏,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虚弱、依赖以及逐渐增长的、可以被利用的“**”。这需要极度的耐心和精准的掌控,稍有不慎,就可能弄巧成拙,招致毁灭性的后果。
“妈的……弯弯绕绕……”阿坤啐了一口,但眼神里的暴躁却平息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厉与算计,“行!老子就陪他演这出戏!看看最后,谁是角儿,谁是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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