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的手指轻轻碰了那粒光点,指尖微颤。光没有消散,反而顺着他的虚影缓缓流入体内,像一滴水融入干涸的河床。他怔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原本近乎透明的魂体,竟泛起一层极淡的银辉,仿佛被重新勾勒过轮廓。
林小满屏息望着这一幕,掌心还贴在石台边缘。她没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感觉到地底那圈刻痕传来一丝温润的回应,不像是能量波动,倒像是某种沉睡之物的呼吸。
就在这时,梦境编织者忽然低哼了一声。
林小满立刻转头。他盘坐的姿态未变,双手垂落在膝上,可眉心却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他闭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抖动,仿佛在抗拒某种声音。
“他怎么了?”周予安轻声问。
林小满摇头,但已经察觉不对。她慢慢挪过去,将手掌从石台移开,改而按在他手腕上。引魂人的感知顺着脉络探入,触到的不是寻常魂力,而是一团纠缠的记忆碎片,正剧烈翻涌,像是要冲破封锁。
她皱眉:“他在回想。”
“可封印已经结束了……”周予安喃喃。
“有些事,只有等到这一刻才能想起来。”林小满低声说,“他的记忆一直被压着。”
话音刚落,梦境编织者的身体猛然一震。他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道金纹,随即又归于平静。但他看东西的方式变了——不再是茫然或警惕,而是带着一种久远的确认。
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胸前的符文位置。那里早已没有光芒,可他的动作却像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信物。
“我想起来了。”他说,声音很轻,却稳得惊人。
林小满没催他。周予安也安静下来,肩头的阳光依旧没动,那只飞虫早已飞走,只剩光影静静铺在残破的地板上。
梦境编织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双手再次结印。这一次,手势缓慢而庄重,不像战斗时的急促防御,更像是开启一道尘封已久的门。
衣襟上的符文开始流转,不是爆发式的亮起,而是如溪水般缓缓苏醒。一道微光自图腾中心升起,在空中投下三幅交错的画面。
第一幅:一片荒原,夜空裂开缝隙,七颗星坠落成环。七道身影立于中央,手中托着一块通体湛蓝的宝石。他们合力将其嵌入大地,封印之下,有低语挣扎,最终沉寂。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梦境编织者开口,“七位守护者,用梦源之心镇压邪神。它本不该叫‘邪神’,它是被放逐的存在,因吞噬恐惧而壮大。只要人间有噩梦滋生,它的力量就会渗透。”
第二幅画面切换:城市陷入长夜,人们在睡梦中尖叫,街道上漂浮着灰雾状的影子。一座高塔崩塌,其中一人披着黑袍,手持残缺的宝石碎片,站在废墟之上冷笑。其余六人倒在地上,胸口烙着紫色印记。
“后来,有人背叛了契约。”他声音低沉,“他们发现,恐惧比希望更容易操控。于是偷走宝石碎片,扭曲其本质,让梦境成为传播混乱的工具。梦源之心不再织梦,反而催生幻象,侵蚀现实边界。”
第三幅画面出现:一名守门者独自站在祭坛前,身穿素白衣袍,胸前刻着完整的金色符文。他将最后一块碎片埋入地下,转身离去。可背后一道黑影袭来,紫光一闪,他的身影僵住,眼神逐渐浑浊。
“我就是最后一个守门者。”他说,“我失败了。他们篡改了我的记忆,让我以为自己只是个失控的异能者,流落在外百年。我的能力时强时弱,无法控制梦境,也不知为何总被那些痛苦的梦纠缠……直到遇见你们。”
林小满心头一震。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在书店门口,他会站在雨里发呆;为什么他对她的引魂之力有种本能的信任;为什么他能在关键时刻唤醒远古音节——因为他从未真正失去过身份,只是被强行遗忘。
“所以……黑檀盒里的碎片,是当年被盗的那一块?”她问。
“是。”他点头,“追随者花了多年布局,就是要找到合适的容器,让碎片吸收足够多的执念与恐惧,重新激活邪神意识。书店是个节点,聚集太多孤独的灵魂,容易形成梦境裂隙。而我,本该是第一个被腐化的守门者,成为他们打开大门的钥匙。”
周予安听得怔住:“那……我们刚才做的,不只是封印?”
“不止。”梦境编织者睁开眼,目光清亮,“真正的封印,从来不是靠力量压制。而是‘愿力’回归。”
“愿力?”
“对世界的守护之愿,对执念的释怀之愿,对牺牲的无悔之愿。”他看向林小满,“你用自己的血引动地脉,不是因为非得流血,而是你愿意承担这份重量。你不怕痛,更怕辜负。”
林小满低头看着掌心的伤疤,结痂处隐隐发热。
他又转向周予安:“你本可以离开。那一缕光点,是你轮回的机会。可你没接,因为你还有事要做——帮我们完成这场仪式。那一刻,你不再是被困的鬼魂,而是选择留下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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