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事物所 第33章 新顾客现引波澜

林小满用镊子夹起炉底那片银叶残角，轻轻放进一个素面小瓷盒里。铜炉内壁还留着一圈浅灰痕迹，她拿软布慢慢擦净，动作细致，像是在收拾一段不该被惊扰的旧事。阳光从书架间隙斜穿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暖得几乎让人昏沉。她把瓷盒收进抽屉底层，锁好，指尖在金属扣上停了两秒，才松开。

她站起身，走到《少年心事》前，抽出书检查。书页平整，银叶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她将书放回原位，顺手整理了旁边几本歪斜的旧书。书店恢复了寻常模样，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门铃响了。

她没立刻抬头，只是把手里的抹布叠好，放在柜台上。脚步声不急不缓，踏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来人穿着深灰风衣，袖口扣得严实，肩头还沾着一点未干的露水。他站在书架前，目光扫过角落的铜炉，又缓缓移向柜台后方。

“这家店，挺特别。”他说。

林小满点头，“常有人这么说。”

“听说这里会收一些……不太常见的书？”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自然得像在闲聊。

“看缘分。”她答，“有些书来了，就不再走了。”

他轻笑一声，从书架抽出一本《城南旧事》，翻了两页，又放回去。“我叫陈默，写点都市传说类的文章，最近在找些有‘味道’的素材。朋友说，你这儿的故事，比档案馆还真。”

林小满没接话，只问：“想看哪一类？”

“灵异的，最好是和执念有关的。”他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闪避，“人死了，心事没完，这种最打动人。”

她转身去倒茶，热水冲进瓷杯，蒸腾起一缕白气。她盯着水柱，指节微微发紧。

“执念这东西，”她把茶推过去，“不是故事。”

“可它成了故事，才被人记住。”他接过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一碰，“比如编号0385，听起来像档案，可背后一定有个没说完的话。”

水滴从壶嘴滑落，砸在桌角，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林小满的手停在半空。她没看对方，也没动，只是把茶壶轻轻放回炉上。瓷底与铁架相触，发出一声轻响。

“您对编号挺熟？”她终于开口，声音平稳。

“作家嘛，”他笑了笑，“细节决定真实。0385这个号，我查资料时见过，但没找到后续。挺可惜的。”

林小满端起自己的茶，吹了口气。热气模糊了视线，她借机打量对方。他的风衣领口别着一枚铜质书签，样式老旧，像是从旧书里拆下来的。左手无名指有茧，是长期握笔留下的。眼神太稳，稳得不像在闲聊。

“您查资料，查到编号，还专程找来？”她问。

“灵感来了，挡不住。”他耸肩，“有时候一个数字，就能牵出一整段人生。你说是吧？”

她没应，只问：“您是从哪儿听说这家店的？”

“网上一个小论坛，有人提了一嘴，说这儿的老板能‘送走’不该留下的东西。”他环顾四周，“我看了一圈，没见符咒，也没香灰满地，反倒像间普通旧书店。可越是这样，越觉得有意思。”

林小满垂眼，看见他放在桌上的手。手腕内侧有一道极细的划痕，颜色比皮肤浅，像是旧伤。她想起昨夜租客袖口露出的波浪状疤痕，心头一动。

“您写故事，”她换了个方向，“会不会写到那些最终没被送走的？”

“当然。”他点头，“但更想写那些被‘看见’的。哪怕只一眼，也算完成。”

她盯着他，忽然问：“如果一个人的执念已经放下，故事还能继续吗？”

“那就看谁在讲。”他迎上她的视线，“有人讲完就散了，有人讲完，才刚开始。”

林小满没再说话。她把茶杯拿回，放在一边。瓷杯底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她昨夜写下的几行字，关于银叶的脉络走向。她用指腹轻轻盖住那张纸。

“您想找的故事，”她说，“未必能写出来。”

“我不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茶杯旁，“有线索，随时联系我。”

她瞥了一眼。白底黑字，印着“自由撰稿人 陈默”，底下是电话和邮箱。没有公司，没有地址。

她伸手接过，指尖触到名片边缘，凉得异样。

“谢谢。”她说。

他起身，风衣下摆轻轻摆动。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对了，您这儿的书，会按编号归档吗？”

林小满抬眼。

“比如0385，它属于哪一类？”

“不归类。”她站起身，声音比刚才低了一度，“有些书，只属于一个人。”

他笑了笑，没再追问，推门出去。门铃轻响，身影消失在街角。

林小满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张名片。她走到门边，透过玻璃望出去。街道安静，行人稀少。那个穿灰风衣的身影已经不见。

她回身，走向书架，目光落在《少年心事》上。书脊完好，与左右两本紧紧相贴。她伸手抽出，一页页翻过。纸张泛黄，字迹清晰，那封情书不在其中。她合上书，指尖在封面上停了片刻。

转身时，她看见柜台上的茶杯。杯底还剩一点茶水，映着窗外的光。她伸手去拿，忽然注意到杯底内侧，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像是用硬物划过。她将杯子翻转，对着光看——那是一道斜线，末端微微上翘，像一个未完成的符号。

她放下杯子，走到铜炉前。炉内干净，灰烬已清。她伸手探进炉底，摸到一处微小的凸起。指甲轻轻一刮，一片极薄的银叶残角被抠了出来，比早上发现的更小，边缘几乎透明。脉络依旧清晰，末端那个扭曲的“X”形印记，此刻正对着她。

她将残角放在掌心，另一只手攥紧那张名片。

租客昨夜的话突然浮现在耳边：“有些执念，放下比坚持更难。”

她盯着那枚“X”，忽然意识到——

0385不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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