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上的人像眼睛转了过来。
林小满手腕一紧,古镜差点脱手。那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灰白,却像钉子一样扎在她脸上。她没躲,反而把左手腕上的银环往掌心压了压,右手继续往下——动作不能停,停了就是死。
周予安贴在壁画边缘,魂体已经泛起微光。他看见那道金粉裂痕正在发烫,像是被点燃的引线,一寸寸往深处烧。
“林小满!”他喊,“它在吸我!”
“别撤。”她声音压得很低,“你现在是锚,动了我们都得散。”
她咬住下唇,从牙缝里挤出一口气。掌心的清目符残力还在,顺着经脉往指尖走。她用这股劲把灵力灌进古镜背面的斜钩符号,白光立刻稳了一瞬。
银环烫得发红,皮肤贴上去“滋”地冒了一缕烟。她没松手。
壁画上那双灰白的眼睛眨了一下。
不是机械的转动,是活人那种缓慢、带着判断意味的眨动。
林小满知道,系统醒了。
她不再压制动作,右手继续下压,直到离镜面只剩半寸。与此同时,她低声对周予安说:“现在,把你想说的全放进去——就一句,别多,别少。”
周予安喉咙动了动。
他不是不怕。他怕得想逃。可他知道,这一秒逃了,以后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了。
他闭上眼,把魂体往前送了一寸,贴上那道燃烧般的裂痕,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我喜欢你,从高一开学第一天就喜欢。”
话落的瞬间,整幅壁画震了一下。
金粉炸开一圈细尘,裂痕里的光猛地涨了一截。周予安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但他没退。
林小满感觉到古镜的震动变了。不再是无序暴走,而是有了节奏,像心跳,一下一下,和地底的脉动开始同步。
成了。
她立刻转向阿绣:“别看它眼睛!”
阿绣正僵在原地,瞳孔失焦,嘴唇微动,像是在回应什么。她的银环在手腕上疯狂旋转,纹路泛出暗红光。
林小满抬脚跨到她面前,把古镜横在两人之间。镜面朝外,正好挡住壁画视线。
“听着,”她盯着阿绣,“你不是守门人,现在你是见证者。你要是冲上去,仪式就炸了。”
阿绣猛地一颤,眼白恢复清明。
“我……差点……”她喘着气,“它在叫我,叫我完成……”
“不许完成。”林小满打断她,“现在不是时候。”
她低头看向银环。内侧纹路还在跳,像活物的血管。她咬破指尖,血珠刚冒出来就被银环吸了进去,顺着纹路往古镜背面流。
血走完最后一道刻痕时,古镜“嗡”地一声轻响。
不是震动,是鸣叫,像钟被敲了一下。
地底的脉动突然停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
三秒。
五秒。
然后,石阶裂痕“轰”地喷出一股灰雾,不是热气,也不是冷风,是带着金属味的气流,刮在脸上像砂纸。
林小满立刻把古镜对准裂痕,镜面朝下。
雾气被吸住,绕着镜边打旋。她能感觉到镜子里的东西在醒,不是机器,是某种沉睡了很久的活物,正一点一点睁开眼。
“周予安!”她喊,“稳住!”
少年没等她说完,已经把魂体全压了上去。金粉裂痕亮得刺眼,他的声音从光里传出来:“我还没表白!我不能现在就散!”
纯粹的执念,没掺一点杂念。
古镜猛然一震,镜面泛起波纹,像水被搅动。林小满死死攥住镜框,指节发白,硬是没让它脱手。
波纹扩散开,撞上灰雾。
雾散了。
一道缝出现在半空。
不宽,不到一臂长,像被刀划开的布,边缘还在抖。光从里面漏出来,不是白,不是蓝,是一种温润的淡金,照在人脸上,像晒着冬日的太阳。
林小满呼吸一滞。
通道开了。
她没敢动,怕一动就破。她盯着那道缝,看着光从里面流出来,像呼吸一样一张一合。
“能通吗?”周予安声音发虚。
“能。”她低声道,“它在等下一个信号。”
阿绣站在原地,没往前,也没退。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缝,像是在数每一缕光。
然后,她动了。
她抬手,慢慢摘下耳上的银环。
林小满立刻拦她:“别!”
“我没要进去。”阿绣声音很轻,“我只是……想让它知道,我来了。”
她把银环举到胸前,对准那道缝。
光扫过银环表面,纹路突然亮了,和壁画上的刻痕一模一样。那道缝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触动,缓缓张开了一点。
就在这时,林小满看到光雾深处有影子动。
模糊,遥远,像隔着一层水。
那是个男人的轮廓,穿着旧式铠甲,肩甲残缺,右手拄着断刀。他站在一片荒原上,头慢慢抬起。
阿绣的呼吸停了。
她没喊,没哭,只是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指甲陷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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