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早点休息,天色不早了。”
孟宴臣转身往外走,身后忽然传来付闻樱的声音,温软却坚定:“宴臣,从今天起,你就是新生。
把以前的种种不开心全忘掉,余生皆是欢喜。”
他低低应了一声,脚步不自觉轻快了些,像是卸下了背负多年的千斤重担。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的声响。孟怀瑾望着那扇门,转头对付闻樱说:“明天我去趟老战友那里,问问当年处理事故的人,到底漏了些什么。”
付闻樱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怀瑾,我觉得自己当妈妈太不合格了。
我欠宴臣的,欠叶子的,可我一点都不欠许沁的。”
她喉头发紧,带着哭腔,“你知道,我对她是真把她当亲女儿疼,没想到她暗地里这么对我的儿子……
我后悔了,真后悔在她身上投入那么多感情,现在心就像被凌迟一样,一片片地疼。”
孟怀瑾紧紧抱着妻子,他知道,付闻樱看着冷漠强势,心里比谁都柔软。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却有力量:“我知道,闻樱。
你是好妻子、好妈妈,你也是第一次做这些,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宴臣被你教得善良、正直,从小就是别人羡慕的孩子,这都是你的功劳。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付闻樱的哭声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孟怀瑾的肩头,洇湿了一片衣襟。
她攥着丈夫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声音哽咽得不成调:“我总想着……许沁那孩子身世可怜,多疼她点没坏处,可她……
她怎么能反过来算计宴臣?那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啊……”
孟怀瑾轻轻顺着她的背,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熨贴着妻子颤抖的肩背。
“都过去了,闻樱。”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像深夜里的灯塔,“宴臣心里有数,他分得清谁真心对他好。
你对许沁的好,不是错,只是人心这东西,不是你掏心掏肺就能焐热的。”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温水递给妻子,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心里也泛着疼。
“你记不记得宴臣小时候发烧,你三天三夜没合眼,守在床边给他物理降温?
孟怀瑾笑了笑,眼里满是暖意,“这些,宴臣都记着呢?
他现在懂事了,知道心疼你,这就够了。”
付闻樱吸了吸鼻子,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可我还是觉得……
要是当初没把许沁接过来,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了?”
“哪有那么多‘要是’。”
孟怀瑾帮她擦了擦眼角,语气笃定,“我们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当时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
不管对错,做过了,就不能后悔,发现有错的情况下,我们积极面对加以改正不就好了。
我们当父母的,谁不是摸着石头过河?宴臣现在活得堂堂正正,善良又有担当,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成功。
至于那些不值得的人,忘了就好,我们一家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柔和地落在两人身上。
付闻樱靠在丈夫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那片翻涌的委屈和自责,像被温水慢慢浇过,渐渐平息下来。
她轻轻点头,声音带着点鼻音,却比刚才轻快了些:“你说得对……只要咱们一家三口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黑色真皮沙发陷下一道沉影,孟宴臣指尖捏着文件边缘,指节泛白。
背景墙的冷光映在一页页调查报告上,字里行间的真相像冰锥,扎得他心口发紧。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叹——天呐,他们到底错了多少?
当年爸妈收养许沁时,竟从未深究过她母亲那场车祸的后续?那个被撞身亡的家庭,竟是叶子的至亲。
许沁母亲肇事逃逸般未作分毫赔偿,父亲封存了许沁父母留下的财产时,也没有对这桩人命案后续,视若无睹吗?
而叶子,当时在医院失忆,被无儿无女的清洁工夫妇抱走,本该是父母宠溺的女孩,硬生生变成了二十多年的清贫辗转。
报告末尾那张老照片刺痛了他的眼:叶子的父母与李正严一家并肩而站,笑容和煦,分明是门当户对的世交情谊。
若不是那场意外,若不是许孟两家的漠视,叶子怎会沦落至此?
更让他如坠冰窖的是调查结果——叶子已经恢复记忆了。
孟宴臣靠向沙发靠背,目光空洞地落在文件上,薄唇微动,声音轻得像叹息:“宝宝……”
原来所有的靠近、试探与纠缠,都藏着他未曾知晓的血海深仇。
他与叶子之间,隔着两条人命、二十多年的亏欠,早已是一道跨不过的鸿沟。
此刻他才清晰地意识到,他们,再也不可能了。
客厅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漏进一丝微弱的夜光,将孟宴臣的身影衬得愈发孤寂。他坐在原地,直到天光彻底沉落,指尖才缓缓拿起那份薄薄却重如千斤的调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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