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气放晴,万里无云的日子里,李正严开着车,载着叶子往墓园去。
刚走到墓园门口,叶子忽然停下脚步,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眼泪毫无预兆地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青石板上。
李正严一手提着祭品,一手稳稳扶住她发颤的肩膀,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不怕,徐叔叔和杨阿姨在天有灵,绝不会怪你的。”
他比谁都清楚叶子为何崩溃——丢失的记忆终于归位,从前是被捧在手心的独生子女,失去记忆后却在领养家庭里艰难求生。
她太渴望爱,希望被人爱,才会在孟宴臣的温柔里一步步沦陷,哪怕明知有孟宴臣在旁引诱,可心动是真的,最后却因那句“飞蛾扑火”的激将语乱了阵脚。
她始终守着底线,没在孟宴臣醉酒时越界,可错了就是错了,这份清醒更让她煎熬。
没再多想当时的纠葛,两人很快走到叶子父母的墓前。
墓碑上的照片里,许建军和叶婉茹正笑着看她,眉眼间满是疼惜。
叶子猛地双腿一软,“咚”地跪在地,撕心裂肺地喊着“爸爸妈妈”,话到嘴边却只剩哽咽。
此刻的她像个四五岁的孩子,满肚子委屈无处安放,脑海里全是车祸瞬间——父母把她往安全处推,爸爸紧紧抱着她,妈妈用身体挡在外侧,拼尽全力护着她,才让她逃过一劫。
她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双手死死抱住冰冷的墓碑,哭声震得人眼眶发酸,几乎要喘不上气。
李正严的眼泪也悄悄从眼角滑落,他没去阻止叶子,只是将祭品轻轻放在一旁,拿出手帕,仔仔细细擦拭着墓碑上的字,连一丝灰尘都不肯放过。
等把水果、点心一一摆好,他才对着墓碑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许叔叔,叶阿姨,我把叶子……把宝宝找回来了。
她终于想起你们了,你们别怪她,从前想不起来,至少她不用受这份思念的苦。”
李正严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用指尖捏帕子,细细擦拭着墓碑上的尘灰。
当帕子拂过碑下角“爱女许泱”四个字时,叶子的目光骤然凝固——脑海里猛地闪过那个男人的声音,他曾郑重地对她说“许泱,字姈澈”,还说让她待在原地别走开,说会回来找她。
错了,全都错了。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颤抖,眼泪砸在墓碑前的青草上,溅起细小的湿痕。
“现在她回来了,记起了所有,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李正严的声音还在耳边,叶子却哭得更凶,积压多年的委屈顺着哭声倾泻而出。
她想起失去记忆的这些年:说吃不饱穿不暖是夸张,可再也没有过父母跟前的娇宠。
养父母去世后,她一边打几份兼职,一边考上大学;大三时,为了和霍淼一起买口红,没想到那是假货,竟被警察发现,虽然后来霍淼没把她供出来,可十万块的罚款像座山。
她答应过要和霍淼一起还,若不是这笔债,她的助学贷款早该还清,何至于要去酒吧打工?
她没人可依靠,每一分钱都要自己挣,不拼怎么生活、怎么交学费、怎么兑现承诺?
后来遇到孟宴臣,他给的那点温柔、那丝另眼相待,竟让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不肯放手,差点在这份执念里走错了路。
“我不该……不该贪恋别人的好,”她哽咽着,手指用力抠着墓碑边缘的纹路,指节泛白,“我把最基本的都忘了……忘了你们,我怎么能忘了你们呢?”
李正严伸手,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易碎的瓷器。
阳光穿过稀松的柏树枝,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暖意单薄却真切。
他比谁都清楚,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她需要这场痛痛快快的哭,把这些年的委屈、懊悔与思念,全都从心底哭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叶子的哭声渐渐弱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慢慢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望着照片里的父母,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却在眼底深处,透出一丝终于寻回根的清明。
叶子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声音带着未散的沙哑,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爸爸妈妈,我以后会好好的,会活得像你们希望的那样,我还会重新考大学……”
话没说完,李正严已将带来的白菊轻轻摆在墓前,转身拿着一块叠得整齐的手帕给她擦脸颊上的眼泪,一边擦一边说:“宝宝,擦擦脸,风大,一会回家脸该疼了。”
叶子不自然的想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蹭到他的手,那温度温暖又稳定,像寒冬里的暖炉。
她吸了吸鼻子,恍惚间想起小时候——每次她摔倒哭鼻子,爸爸也是这样拿着干净的手帕,一边替她擦脸,一边柔声哄着“我们宝宝最勇敢”,还会把她高高举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肩头看远处的风景。
“正严哥……”
她轻轻唤他,声音平静了许多,“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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