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78章 铜躯焚心破重围，幽光指路探玄机

通风管道内，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并非单纯的物理窒息，而是那种高浓度灵能净化剂混合了某种针对生命磁场的精神湮灭场共同作用的结果。冰冷的金属管壁迅速升温，变得滚烫，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和某种化学灼烧蛋白质的焦糊味——这是净化程序正在无情地杀灭管道内一切有机生命体。

王默然的青铜之躯成为了他此刻唯一的屏障。非人的构造让他暂时免于被瞬间分解，但那股无处不在的精神湮灭场，却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钢针，持续不断地刺穿着他的识海。眉心处的苍白碎屑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震颤，清凉的镇封之力被催发到极致，化作一层坚韧的光膜，死死守护着最后的神魂本源，与外界恐怖的湮灭力量进行着殊死的拉锯。

每一次呼吸（模拟），都吸入大量灼热且充满毒性的气体，若非青铜肺部结构特殊，且有灵煞强行过滤，早已化为脓血。即便如此，他也感到体内的能量在飞速消耗，青铜躯体的活性似乎在那种特殊净化场的影响下，变得有些迟滞。

“小子！撑住！”混元老祖的声音在王默然识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这净化场歹毒无比，专灭神魂，侵蚀灵性！碎屑虽能抵挡，但久守必失！必须尽快脱离！”

王默然何尝不知。他强忍着神魂欲裂的剧痛和躯体逐渐沉重的僵硬感，青铜手脚并用，如同濒死的爬行动物，在狭窄、炙热、充满死亡光辐的管道中艰难前行。管道并非笔直，而是七拐八绕，时有岔路，他只能凭借“心枢”权限那越来越微弱的区域感知和对基地结构的模糊记忆，选择向上、向可能存在出口的方向攀爬。

身后，净化剂的喷射声和能量场的嗡鸣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脚步。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管道下方，似乎有某种沉重的、带着切割功能的机械正在缓缓上升！是内务部的清理机器人？还是更可怕的玩意儿？

绝境！真正的十面埋伏！

不能停下！停下就是化为飞灰！

一股源于生命最本能的求生欲，混合着对父母下落的牵挂、对林陌和“蚀骨”的滔天怒火，如同岩浆般在他冰冷的青铜心核中爆发！那新生的、暗沉厚重的“青铜灵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甚至开始剧烈燃烧！这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能量燃烧！以消耗本源为代价，换取短暂的爆发！

轰！

暗青色的火焰自他青铜躯体内透出，并非高温，而是一种冰冷的、蕴含着不屈意志和毁灭气息的灵焰！这火焰所过之处，那令人窒息的净化场竟被短暂地逼开、灼烧出一片小小的安全区域！管壁上的高温也似乎被这奇异的灵焰吸收、转化，反而成了滋养火焰的燃料！

“兵厄煞火？！你竟然点燃了本源煞火？！”混元老祖惊骇交加，“胡来！此法虽能短时间内实力暴涨，但对根基损伤极大，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

王默然置若罔闻。此刻的他，如同扑火的飞蛾，唯有燃烧，才能照亮前路，才能搏得一线生机！煞火灼烧着他的神魂和躯体，带来远比外界净化场更剧烈的痛苦，却也赋予了他在绝境中挣扎的力量！

速度陡然加快！他如同一个燃烧的青铜流星，在管道中疯狂冲刺！所过之处，管壁被煞火灼烧得滋滋作响，留下焦黑的痕迹！

终于，在煞火燃烧了近三分之一本源，意识都开始模糊之际，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气流！一个出口！

但出口处，赫然被一道厚重的、闪烁着高强度能量屏障的合金栅栏封死！栅栏之外，隐约可见更大的空间和……数名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内务部精锐队员的身影！他们显然早已守候在此，等着瓮中捉鳖！

前有拦路虎，后有追命索！

王默然眼中煞火熊熊，没有丝毫减速，反而将剩余的力量尽数灌注于青铜右臂！臂膀上的暗金篆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整条手臂仿佛化为了纯粹的能量体！

“给老子……开！”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燃烧着煞火的青铜重拳，如同坠地的陨星，悍然轰击在那道合金栅栏之上！

铛！！！！！！！！！！！

远超之前的恐怖巨响迸发！整个通风管道剧烈扭曲、变形！那足以抵挡重型武器轰击的合金栅栏，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撕裂、熔化！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煞火和栅栏碎片，如同海啸般向外汹涌喷发！

守在外面的内务部队员根本没想到会遭到如此狂暴的攻击，首当其冲的几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冲击波掀飞，撞在远处的墙壁上，筋断骨折！后续几人也被灼热的煞火和碎片逼得连连后退，阵型大乱！

王默然如同破笼而出的凶兽，带着一身燃烧的煞火和无可阻挡的气势，从破口处猛冲而出！

他落地的瞬间，目光急速扫过周围。这里似乎是一个大型空气处理中心的维护层，空间开阔，布满了巨大的风扇和复杂的管道。更多的内务部士兵正从各个入口涌入！

不能恋战！煞火支撑不了多久！

他认准一个人员相对较少、通往上层楼梯间的方向，再次爆发速度，猛冲过去！沿途试图阻拦的士兵，被他燃烧的煞火和恐怖的力量直接撞飞、撕碎！此刻的他，宛如一台失控的战争机器，所向披靡！

然而，燃烧本源的代价是巨大的。他感到视线开始模糊，神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青铜躯体的活性也在快速衰退。煞火的光芒正在变得暗淡。

就在他即将冲入楼梯间的刹那——

一道冰冷、凝聚、快得超越思维反应的乌光，如同早已等待多时的毒蛇，从侧面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悄无声息地射向他的太阳穴！

是林陌！他果然埋伏在这里！

这一击，时机、角度、力量都妙到毫巅，正是王默然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且因燃烧本源而感知下降的瞬间！避无可避！

生死一线！

王默然甚至来不及转动念头，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那一直沉寂的、与眉心碎屑深度结合的镇封之力，被致命的危机激发，自动护主！

嗡！

一层凝练到极致的、半透明的苍白光罩，间不容发地出现在乌光之前！

嗤——！

乌光击中光罩，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光罩剧烈波动，瞬间黯淡了大半，但终究没有被彻底击穿！乌光的力量被偏移了少许，擦着王默然的青铜颅骨飞过，带走一小片灼热的金属碎屑！

虽然挡下了，但那恐怖的冲击力和蕴含的湮灭意蕴，依旧震得王默然头晕目眩，冲势一滞！

就是这一滞的功夫，林陌的身影已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水晶短刃带着冰冷的杀意，直刺他心口！这一次，刃尖凝聚的光芒更加炽亮，显然动了真格，要一击必杀！

王默然瞳孔紧缩，煞火已近乎熄灭，身体疲惫欲死，似乎已无力回天……

千钧一发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不远处墙壁上，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印有类似伪源实验室标志和“紧急泄压通道”字样的老旧金属盖板！

那是……张明轩之前无意中提过的、早已被基地主流系统遗忘的、建设初期用于应对反应炉过载的紧急通道之一？据说通往基地外围的废弃处理厂！

没有时间思考！这是唯一的希望！

王默然做出了一个超出林陌预料的动作！他非但没有格挡或闪避那致命一击，反而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扑，几乎是主动将心脏要害迎向了林陌的短刃！同时，青铜左臂不顾一切地挥出，却不是攻击林陌，而是狠狠砸向了那个老旧盖板！

“想同归于尽？”林陌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短刃去势不减！

噗嗤！

刃尖如愿刺入了王默然的胸膛！但传来的触感却让林陌脸色微变——并非穿透血肉，而是如同刺入了极度坚韧的合金，阻力巨大！而且，王默然前扑的势头，加上他自身的力量，竟使得短刃未能完全穿透那厚重的青铜胸甲，而是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内部金属结构）的可怕伤口，带着一溜刺眼的火花！

与此同时——

轰隆！

王默然的左拳也狠狠砸中了那个老旧盖板！出乎意料，盖板并未想象中的坚固，连同后面锈蚀的锁具一起，被砸得向内凹陷、破裂！露出后面一个黑黝黝的、向下倾斜的通道！一股陈腐、带着霉味和淡淡辐射的风从通道中涌出！

“什么？！”林陌一怔。

王默然借着短刃划过的冲力和盖板破裂的反作用力，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带着喷洒出的并非鲜血而是炽热金属蒸汽的伤口，猛地向后跌入那漆黑的通道之中！

“拦住他！”林陌惊怒交加，立刻上前，但通道内突然喷出一股强大的、积存已久的有毒废气，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半步！

就是这半步之差！

王默然的身影已然被黑暗吞噬，顺着陡峭的通道向下滑落，迅速消失不见！

林陌冲到洞口，看着那深不见底、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通道，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尝试用神识探查，却被通道内残留的强烈辐射和复杂力场严重干扰。

“长官！追不追？”一名队员上前请示。

林陌看着洞口，又看了看手中短刃上沾染的、正在缓缓凝固的青铜色“血液”，眼中寒光闪烁，最终冷冷道：“通知辐射净化小队和工程部，封锁整个废弃处理厂区域！他受了重伤，跑不远！另外……”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冰冷，“‘青铜项目’核心数据疑似泄露，启动‘熔毁’协议，清理所有可能相关的次级数据库和知情人员！特别是……资源分析科，张明轩技术员。”

命令下达，带着血腥的意味。

而此刻，王默然正沿着黑暗、粗糙、布满锈蚀管道和不明粘液的泄压通道，失控地向下滑落。胸膛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燃烧本源的后遗症如同潮水般涌来，意识不断沉向黑暗。

唯有怀中那枚苍白碎屑，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清凉的光芒，如同暗夜中最后的灯塔，指引着不知通往何方的归途……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碎屑，那来自b-17-44服务器的残缺信息，如同烙印般，在他模糊的意识中反复闪现：

“绝密医疗中心……Alpha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