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72章 铜躯初试锋芒露，幽径潜行归途险

心枢之地重归死寂，唯有暗金十二面体内部光丝流转的微弱嗡鸣，以及灵髓能量在晶砖沟壑中潺潺流动的轻响，如同这片地下世界永恒的背景音。

王默然盘坐于环形平台边缘，青铜身躯在灵髓微光下泛着幽深内敛的光泽。他缓缓运转那全新淬炼过的“青铜灵煞”，能量在体内奔流，不再是之前那般狂暴难驯，而是带着一种沉重却精准的掌控感。每一个念头，都能引动力量如臂指使，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深入细胞层面的驾驭。

他尝试抬起右手，五指缓缓收拢。没有灵光外放，没有气劲勃发，只是单纯的握拳动作，却引得周围空气发出被无形力场挤压的低沉嗡鸣，拳锋处的空间微微扭曲。力量，纯粹而恐怖的力量，已然超越了寻常【炼气】境的范畴，甚至触摸到了【远游】的门槛，而这，似乎还远非这具躯体的极限。

然而，伴随力量而来的，是更深的“非人”感。情感仿佛被套上了一层冰冷的金属枷锁，变得更加淡漠疏离。思考方式也趋于绝对理性，利弊权衡的速度远超以往，却少了几分人性的温度。他甚至需要刻意回想父母担忧的面容，才能激起心中那应有的波澜。

“小子，感觉如何？”混元老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与凝重，“这‘心枢’手笔当真骇人！竟真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将你这身‘铜锈’初步捋顺，虽未根除，却也算因祸得福，真正踏上了‘兵厄之躯’的门槛。只是…这代价…”

“我知道。”王默然打断他，声音通过青铜喉部振动发出，带着金属的质感，平静无波，“路是自己选的，走下去便是。”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平台下方那翻涌的暗红深渊，以及更远处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其他通道入口。根据“心枢”灌输的知识碎片和那张残图，他知道这里并非只有来时一条路。整个青甸洼地下，早已被这太古大阵和后世的人类活动（包括伪源实验室）掏空，形成了错综复杂的网络。

一条相对安全、能绕过上方祭坛区域、直通默园附近某个废弃出口的路径，在他脑中清晰呈现。

他不再耽搁，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恢宏的暗金十二面体，转身走向平台一侧某个不起眼的狭窄岔道。这条岔道入口被坍塌的巨石半掩，若非有明确指引，极易忽略。

青铜手掌按在巨石上，微微发力。重达万钧的巨石如同泡沫般被无声推开，露出后面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古老甬道。一股更加灼热、带着浓重硫磺和金属微粒的气息扑面而来。

王默然毫不犹豫，侧身钻入。

接下来的路途，远比之前更加艰难。这条显然是阵法维护通道或应急路径的甬道，早已年久失修，多处坍塌，需要他以蛮力开路。更有一些地方，残留着古老的能量陷阱或紊乱的力场，虽因岁月久远威力大减，却也险象环生。

他曾一脚踏空，落入一条隐藏的灵能湍流，那足以撕裂钢铁的能量乱流冲刷着他的青铜身躯，发出刺耳的尖啸，却未能留下丝毫痕迹，反而被他体表的暗金篆文吸收了小部分能量。

他也曾触发一处残存的防御符文，数道足以洞穿金石的湮灭光束攒射而至，却被他以远超从前的反应速度，间不容发地以手掌拍散，青铜手掌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迅速消失。

这具躯体的强悍，在一次次的意外中被反复验证。防御惊人，力量恐怖，对能量攻击有着极高的抗性甚至吸收性。但消耗也同样巨大，尤其是维持这种高强度活动，对灵煞之力和神魂都是沉重的负担。

他不得不数次停下，汲取通道岩壁中偶尔暴露的、品质稍逊却量更大的地脉灵髓补充消耗。每一次汲取，都让他与这片大地、与那“心枢”的联系加深一分，那冰冷的“枷锁”感也清晰一分。

途中，他也凭借新获得的“Level 1权限”和增强的感知，隐约捕捉到了来自上方地面的零星信息碎片：

破晓基地似乎已从最初的混乱中恢复，正在组织更大规模的布防和净化行动，目标直指伪源实验室深处。内务部的活动频率极高，似乎在全力掩盖什么，并搜寻他的下落。并未听到关于林陌小队全军覆没的消息，显然对方成功撤离了，这让他更加警惕。

约莫过了小半日，根据方位和距离估算，他应该已经绕过了最危险的区域，来到了默园所在洼地的更深处。

前方通道开始向上延伸，空气中的硫磺味渐淡，反而多了一丝熟悉的、晶化泥沼的污染气息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王默然心中一凛，加快脚步。

通道尽头被一块巨大的、边缘有明显切割痕迹的金属板封死。这金属板材质特殊，与他之前遇到的都不同，更像是伪源实验室后期的造物。

他附耳上去，极境感知穿透金属板。

外面似乎是一个不大的地下空间，有微弱的能量反应，以及…压抑的喘息声和金属摩擦声！

不是破晓的人！这能量反应阴冷而熟悉…是那些黑袍杀手同源的气息？！他们竟然摸到了这里？难道还有别的入口？

王默然眼神瞬间冰冷。不管是谁，堵在此地，便是死路！

他后退半步，青铜右臂暗金篆文微亮，力量凝聚，一拳无声无息地轰在金属板连接处！

咚！

一声闷响！那坚固的金属板铰链瞬间崩碎，整块板子向内凹陷、扭曲、轰然向内倒塌！

尘土飞扬间，王默然如同青铜魔神般一步踏出！

眼前是一个简陋的地下避难所，显然是伪源实验室废弃的某个安全屋。三名穿着与之前袭击者同款黑袍、但脸上未戴面具的男子，正围着一个靠在墙角的、浑身是血的身影。

那身影…竟是之前给他传递过消息的、张明轩发展的那个外围线人！此刻他胸膛一道爪痕深可见骨，气息奄奄。

而那三名黑袍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破门惊动，猛地回头，看到王默然那非人的青铜身躯，眼中同时闪过惊骇与贪婪！

“青铜异傀？！不对…有生命反应…是那个目标！”为首一人嘶哑叫道，反应极快，双手一翻，两柄淬着幽绿毒芒的短刺直取王默然咽喉与心口！速度快得惊人！

另外两人也同时出手，一人甩出漫天缠绕着阴死之气的锁链，另一人则口诵咒言，一道灰白色的精神冲击直轰王默然识海！

配合默契，狠辣刁钻，皆是杀招！

若是之前的王默然，面对三名实力均在炼气中后期的杀手围攻，恐怕凶多吉少。

但现在——

王默然不闪不避，任由那精神冲击轰入识海！眉心碎屑光芒微闪，那冲击便如泥牛入海，未能掀起丝毫波澜！

面对刺向咽喉的短刺，他只是微微偏头，那短刺便擦着青铜脖颈划过，带起一溜火星，连白痕都未能留下！

对于刺向心口的短刺和缠绕而来的锁链，他直接伸出了左手！

啪！咔嚓！

左手后发先至，精准地抓住了持刺的手腕，发力一捏！骨骼碎裂声清晰刺耳！那杀手惨叫未出，王默然右拳已如重锤般轰在其胸口！

噗嗤！

没有任何阻碍！那杀手的胸膛瞬间塌陷下去，后背猛地凸起一个拳印的轮廓，眼珠暴突，鲜血混合内脏碎片从口鼻中喷涌而出，当场毙命！

与此同时，那缠绕而来的锁链已然捆住了他的左臂和身躯，阴死之气疯狂侵蚀！另一名杀手见状，面露喜色，全力催动锁链收紧勒绞！

王默然看都没看那锁链，被捆住的左臂猛地一振！

嗡！

暗青灵煞爆发！那看似坚韧无比的锁链如同脆弱的麻绳般节节崩断！碎片四射！

那名杀手受到反噬，鲜血狂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抽身急退！

但王默然的速度更快！一步踏出，便已追至近前，青铜手掌如同穿透豆腐般，轻易地插入了他的胸膛，捏碎了那颗仍在疯狂跳动的心脏！

秒杀！

转眼间，三名精锐杀手两死一重伤！

最后那名手腕被捏碎、倒在地上的杀手，看着同伴瞬间惨死的景象，以及王默然那冰冷无波、一步步走来的青铜面孔，彻底崩溃了，裤裆湿透，嘶声求饶：“别…别杀我！我只是听令行事！是…是‘蚀骨’大人派我们来的！不关我事！”

王默然在他面前停下，金属般的嗓音毫无情绪：“蚀骨？是谁？为何在此？”

“是…是组织里的执事…他，他让我们盯着所有可能通往伪源实验室深处的秘道…说，说可能有‘钥匙’或者‘实验体’逃出…”杀手语无伦次，“我们发现这个老鼠…逼问他说…说可能有条路通向…”

话未说完，王默然抬脚，落下。

噗嗤。

求饶声戛然而止。

地窟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墙角那线人微弱的喘息。

王默然走到墙角，蹲下身。那线人看到他那恐怖的青铜模样，眼中闪过极度恐惧，却因伤势过重无法动弹。

王默然伸出左手，一丝精纯温和的灵髓能量渡入其体内，稳住他濒死的伤势。

“张…张工…”线人艰难开口，眼神涣散，“…小心…内务部…有…内鬼…‘蚀骨’…可能…”话未说完，便头一歪，昏死过去。

王默然沉默地站起身。

内鬼？蚀骨？又一个隐藏在幕后的势力？这青甸洼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

他看了一眼这处避难所另一个出口，那似乎是通往更上层废墟的路径。他提起那昏死的线人，如同提着一捆稻草，大步向外走去。

该回去了。父母还在等他。

而有些账，也该开始清算了。

青铜身影融入出口的黑暗，只留下满地的血腥与死寂，诉说着地下世界不为人知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