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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那巴掌大的单人宿舍里，弥漫着一股汗味、灰尘味和廉价消毒水混合的独特气息。王默然把自己重重摔在硬板床上，身下那薄薄的褥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长长地、满足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这破宿舍，这硬板床，此刻竟比五星级酒店的天鹅绒还要可爱十倍——只因为它是“家”，灾变后仅存的一点安稳窝。
“呼…总算…” 他眼皮打架，意识像沉入泥沼的石头，只想立刻坠入黑甜乡。
“小子！” 一个苍老又带着点市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脑海深处炸开。
王默然眼皮都没力气抬，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混元老祖那虚幻的魂影，如同鬼魅般无征兆地在他床前显化出来，绕着悬浮在半空中、那截散发着微弱赤金光泽的地火莲根须打转，浑浊的老眼放光，活像一只守着刚偷到手鱼干的馋猫，魂影似乎还故意凝实了几分，好让那副“你懂的”表情更加清晰——也不知这老鬼是不是真得消耗魂力才能让王默然“看”到他此刻的猥琐。
“老夫带你洗经伐髓，又传授尔等功法武技，这再造之恩，点化之功…” 混元老祖搓着虚幻的手指头，语气拖得老长，“不打算…交点‘学费’么？” 那表情，活脱脱一个蹲在村口收保护费的老混混。
王默然终于费力地掀开一条眼缝，瞥了那魂影一眼，手指在洗得发白、几乎磨出毛边的警裤上无意识地敲着，像在敲打无形的算盘珠子，这是他耗神过度时近乎本能的反应。挂月峰一趟生死折腾，洗髓带来的那点短暂亢奋早被掏空，只剩下深入骨髓、浸透灵魂的疲惫，像连续熬了七十二小时大夜，眼皮重得能压塌炕。“学费？”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睡意，“行啊…您老…是收Ip卡、Ic卡、Iq卡…还是…q信转账？扫码也行…就是…得等我手机有信号…” 话没说完，人已经像条滑溜的泥鳅，以近乎产生残影的速度掀开铺盖卷，脱掉外衣外裤（袜子还牢牢套在脚上），哧溜一下就钻进了那带着汗味却无比温暖的被窝里，脑袋一沾枕头，呼吸瞬间就沉了下去。
“给老夫滚起来——！！！”
一声蕴含着无尽怒意与磅礴魂力的咆哮，如同九天惊雷在王默然识海最深处轰然炸响！
“我操！” 王默然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被电击般从床上弹了起来，心脏狂跳，睡意瞬间被震飞到九霄云外。他赤着上身，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对着空气破口大骂：“你他妈疯喊什么老混！我呸！不是老混，是活脱脱的老混蛋！老子快累死了！睡会儿怎么了？！不就是想要这点破根须吗？！等小爷明天睡醒了再说懂不懂？！求人办事都不知道看看时候，真是戴草帽子啃猪鼻——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
混元老祖气得虚幻的魂影都淡了三分，边缘像信号不良般剧烈波动：“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这个口角生疮的懒货！你现在是什么境界？锻骨境极境！极境懂不懂？！睡什么觉！凡夫俗子的低等恢复方式也配你用？老夫教你打坐调息，引炁归元，一个时辰顶你睡三天！解乏、蕴神、固本培元！懂不懂？！暴殄天物！朽木不可雕！” 老家伙唾沫横飞（如果魂影有唾沫的话），痛心疾首。
王默然眼珠一转，脸上的怒容瞬间冰雪消融，换上了一副比川剧变脸还快的嬉皮笑脸：“哎哟喂！还得是我老恩师！格局！境界！您说的对！是弟子我眼皮子浅了！是那种…呃…五炁朝元、三花聚顶、吸收日月精华的高端操作是吧？我懂我懂！” 他麻溜地盘膝坐好，动作标准得像是练过八百遍。
“五炁朝元三花聚顶你就直接飞升成仙了，还用得着老夫教你？少废话！抱元守一，心神沉入丹田，运转《兵厄煅骨经》！默默感受引炁入体的过程！” 混元老祖没好气地训斥，魂影飘到他身后，无形的意念引导着，“记住，你已是锻骨境极境！何为极境？锻骨境，淬炼全身骨骼经脉，是修行路上第一关，打地基的过程！地基越牢，楼才能盖得越高！人体本身的极限，就是你现在的极境！若能打破这层无形的桎梏，窥见那传说中的‘天境’门径…哼，什么暗界，弹指可灭！登临绝巅亦非虚妄！” 老家伙侃侃而谈，画饼技术炉火纯青。
王默然依言而行，很快摒弃杂念，心神沉入体内。内视之下，只见全身骨骼莹润如玉，散发出温润的毫光，坚韧异常；经脉之中，隐隐有细密的金色丝线流淌，那是初步炼化的灵炁。一种前所未有的“完美”、“圆满”之感充斥全身，仿佛这副躯体已臻至当前境界的极限，再无一丝破绽瑕疵。然而，如何打破这层坚固的“壳”，触摸那玄之又玄的更高境界？却如同雾里看花，毫无头绪。这极境，既是巅峰，亦是牢笼。
打坐调息，心神沉浸于灵炁的流转与丹田的温养之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倏忽而过。当第一缕金红色的晨曦，顽强地穿透派出所宿舍那积满灰尘的玻璃窗，投射在王默然年轻却沉淀着风霜的侧脸上时，混元老祖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般适时响起：
“速速醒来！紫气东来！红日初升之际，天地阴阳交泰，会有一缕先天紫气弥漫！此乃淬炼武技、感悟兵厄真意的绝佳时机！莫要错过！”
王默然倏然睁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疲惫尽扫，只剩下一种清冽的清醒。他毫不迟疑，翻身下床，只穿着背心裤衩，几步便来到派出所那坑洼不平的小院中。迎着那喷薄欲出、将天际染成金红一片的朝阳，摆开了《兵厄四式》的起手式。
破阵！摧城！缚龙！仙人抚顶！ 一遍，两遍，十遍…百遍！ 动作从最初的生涩滞重，逐渐变得圆融流畅，带着一种独特的、凌厉又苍劲的韵律。晨曦微光中，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青铜斑纹覆盖的右臂在挥拳扫腿间，隐隐有微不可察的暗金色流光闪过。果然，随着动作的深入和心神的沉浸，他清晰地感觉到，天地间除了那无处不在、如涓涓细流般渗入身体的普通灵炁外，还夹杂着一缕缕极淡、却异常精纯凝练的紫金色气息！这气息随着他每一次挥拳踢腿，每一次吐纳呼吸，被一丝丝地牵引、吸纳、融入筋骨皮膜之中，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与强化感！对《兵厄四式》的理解，也在这种奇妙的韵律中不断加深，仿佛触摸到了招式背后更深层次的、引动天地之力的某种法则雏形。
五百遍！ 当日头完全跃出地平线，将炽烈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时，王默然终于缓缓收势。他浑身热气蒸腾，汗水浸透了背心，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饱满通透，昨夜那深入骨髓的疲惫感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酣畅淋漓、脱胎换骨般的畅快！仿佛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欢呼雀跃，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识海深处，混元老祖的虚影半躺在虚无的熔炉边缘，看着院中那年轻挺拔、挥汗如雨的身影，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暗自点头：“此子虽油嘴滑舌，市侩狡黠，但心性内秀，坚韧务实，更难得的是这份在生死磨砺和市井打滚中锻炼出的务实与变通…若能一直保持，不走邪路，未来成就…或许真不会低于老夫当年…甚至…给老夫一个重活一世的机会，也未必是痴人说梦…” 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期待，悄然在古老的魂影中滋生。
待王默然气息平复，混元老祖的声音响起：“小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王默然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神沉静下来，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沉吟片刻，忽然抬手，极其自然地从左脚袜筒里一摸，掏出那截赤金色的地火莲根须，看也不看，随手就抛向混元老祖的虚影：“喏，老家伙，拿着玩去吧。李锐那小子暂时死不了，蚀心蛊的隐患虽然麻烦，但不是火烧眉毛的事。” 他顿了顿，望向西南方向，那是他家的方位，声音低沉了几分，“自打两界碰撞，天地翻覆，通讯全断…我爹妈在家，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得回去看看。这世道变了，妖魔鬼怪满地跑，没点真本事护不住想护的人。路上…顺便再踅摸踅摸，看能不能再撞点大运，弄点能提升自己的玩意儿，也好应付后面越来越乱的局面。”
混元老祖虚幻的手一抄，稳稳接住那截根须，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惊讶。这心比锅底还黑、雁过拔毛的小贼，今天怎么如此大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两界融合，灵机混乱又勃发，确实是机缘遍地开花的时候。路边一棵杂草，吸足了异变的灵炁，都可能变成疗伤圣药；一个寻常苹果，说不定就进化为能增力补气的异果灵株…” 他摩挲着根须，语气带着一丝诱惑，随即又泼了盆冷水，“不过，如今山川移位，地貌大变，你…还能认得回家的路么？” 老家伙的语气带着点看好戏的揶揄。
王默然像看傻子一样瞥了那魂影一眼，慢条斯理地从警裤口袋里掏出一个印着被咬了一口香蕉标识的黑色长方形物体，手指在上面熟练地滑动了几下。一个清晰、冷静的电子女声立刻响起：“正在重新规划路线…前方500米路口，请左转，沿新生成的‘水晶谷’边缘行驶约15公里…”
混元老祖的魂影瞬间凑近了些，虚幻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发出声音的“铁块”，一脸难以置信的惊奇：“此…此物当真如此神奇？无需神识探查，便能指引方向？凡俗器物，竟有如此妙用？”
“呵，土包子。”王默然得意地扬了扬手机，拉开车门坐进他那辆饱经风霜的二手吉普，“这叫科技改变生活！坐稳了老家伙，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风驰电掣！” 引擎发出一声咆哮，吉普车如同脱缰野马，碾过派出所门口坑洼的水泥地，朝着导航指示的方向，绝尘而去。没有了限速摄像头和拥堵的车流，空旷的、灾变后显得格外寂寥的国道上，吉普车的速度指针欢快地向上跳动。
“哈哈哈哈！爽！”
道路的景象印证了混元老祖的话。熟悉的国道两旁，景观已变得光怪陆离。一段是正常的柏油路面，两旁杨树依旧；下一段就可能被突兀隆起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岩层截断，需要绕行；原本平坦的田野，可能化作一片蒸腾着硫磺气味的泥沼，或是布满了锋利水晶簇的坡地。导航地图上大片大片的“未知区域”和不断跳出的“前方道路可能损毁，请谨慎驾驶”的提示，让王默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注意！右前方三公里，灵炁驳杂，有微弱妖气！像是…刚成气候的小东西，在守着什么。”混元老祖的声音带着一丝警觉在脑海响起。
王默然眼神一凝，放慢车速。转过一个因山体滑坡形成的巨大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微皱。一片原本应该是玉米地的区域，此刻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腐殖质气息的紫色苔藓。苔藓中央，一株奇特的植物格外醒目——它形似巨大的肉苁蓉，通体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深紫色，高度接近两米，顶端没有花，而是凝结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渗出粘稠紫色液滴的浆果。浆果周围，弥漫着淡淡的紫色雾气，带着一股甜腻又有些腥气的异香。
而在那紫苁蓉的根部，盘踞着一条水桶粗细、浑身覆盖着紫色鳞片、头顶长着一根独角的大蟒！蟒蛇似乎陷入了某种沉醉的状态，正贪婪地吞吐着那紫色雾气，对吉普车的靠近毫无反应。
“紫瘴蟒，刚入阶的妖兽，毒雾能麻痹神经致幻。它守着的那株‘紫髓苁蓉’，倒是好东西，那浆果里的汁液，蕴含精纯的草木生机和一丝变异的土行灵髓，对固本培元、修复暗伤有奇效，正适合给你父母调理那被灾变环境和混乱灵气侵蚀的身体。”混元老祖快速说道，“不过那浆果不能直接服用，毒性猛烈，需提纯精华。”
“明白了，取汁液，干它！”王默然言简意赅，眼神锐利起来。他悄无声息地停好车，如同狸猫般潜行靠近。对付这种被致幻毒雾影响、灵智未开的低阶妖兽，偷袭是最佳选择。
距离三十米！王默然伏低身体，青铜右臂肌肉贲张，锈火灵炁在经脉中奔涌，瞬间注入右臂！他猛地蹬地，身体如离弦之箭射出！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单直接的暴力——《兵厄四式·破阵》！右拳紧握，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目标直指紫瘴蟒相对脆弱的七寸！
砰——咔嚓！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响起！沉浸在毒雾中的紫瘴蟒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巨大的蛇头就被这凝聚了极境力量的一拳轰得扭曲变形，庞大的蛇身剧烈抽搐了几下，便瘫软在紫色苔藓上，再无声息。
王默然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泡茶水壶（派出所发的还带有为人民服务的字样），拧开盖子，又摸出一把两界融合之前找村里老铁匠打造的收藏大马士革短刃，小心地避开浆果周围浓郁的紫色毒雾，快速而精准地将那颗硕大的紫色浆果割下，塞进水壶中。粘稠的、散发着浓郁甜腥气的紫色汁液立刻涌出，很快积了小半壶。
“搞定，撤！” 他毫不留恋，转身就走。此地不宜久留，妖物的血腥味和灵植的异香很容易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重新上路，混元老祖看着水壶里的紫色汁液，啧啧道：“凡俗器物倒是方便。不过这紫髓浆毒性猛烈，生机与毒素纠缠，直接服用就是剧毒。需要以特殊手法萃取其中精纯生机，祛除瘴毒杂质…嗯，这手法在明界叫‘九转萃灵’，需要丹炉地火和控火法诀…不过嘛…” 老家伙语气一转，带着点狡黠，“如今是在你这凡界，或许…可以用你们那些烧煤油的铁疙瘩试试？找个懂行的，用你们所谓的‘化学’手段分离？”
王默然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张明轩。他高中死党，顶尖985化学系毕业，标准的学霸，毕业后一头扎进海滨新区某巨型化工集团，成了光荣的“生化环材”牛马…啊不，是高材生技术员。这小子理论功底扎实，动手能力也强，最关键的是，人靠谱，嘴严实！
他立刻掏出手机，尝试拨号。万幸，灾变后重建的部分基站覆盖了这片区域，虽然信号只有可怜的一两格，但电话居然通了！
“喂？明轩？我，王默然！还喘气儿呢？…废话！活着呢！…有事，大事！你还在东江化工厂？…太好了！帮我个忙，急的！…嗯，我搞到点…呃…‘特殊生物活性提取物’，成分极其复杂，毒性很大，但里面有种精华物质对人体有大补，我需要把它安全地提纯出来！…对对对！就是你们搞色谱分离、溶剂萃取那一套！…资料？我这儿有个…呃…‘资深生物化学顾问’在线指导！…别问那么多！信我就行！…行！我大概…明天下午能到你那儿！准备好实验室！…请你吃一个月大餐！…滚蛋！挂了啊！信号不好！”
挂断电话，王默然松了口气。有张明轩这个科班出身的牛马…不，是高材生，加上混元老祖这个活了几千年的“生物化学顾问”，这紫髓浆的提纯，应该稳了。
车子继续在变幻莫测的道路上颠簸前行。随着越来越接近家乡所在的城区，路上的景象也愈发令人心头一紧。倒塌的高层建筑，不知名植物疯长的绿地公园，废弃的车辆…偶尔能看到一些幸存者在废墟中翻找，或者排着长队在临时设立的救济点领取物资，曾经从小生活起来全国有名的大城市竟然损毁至此。空气中弥漫着绝望、茫然，以及一丝灾变后特有的、草木疯长带来的腥甜气息。
王默然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父母所在的家属楼，就在几个街区之外不远了…他们，还好吗？那老两口，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工人，能在这翻天覆地的灾变中活下来吗？无数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让他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混元老祖也难得地保持了沉默，他能感受到这个油嘴滑舌家伙心中那份沉甸甸的焦灼与恐惧。
就在这时，车载收音机刺啦一阵杂音后，传出了一个清晰、沉稳、带着官方权威感的男声，是紧急广播频道：
“…插播重要通告。经多轮艰苦谈判，在共同应对‘暗界’威胁的最高原则下，我国代表已于今日凌晨，与来自‘明界’的四大势力代表——玄天宗、万兽山、灵药谷、山海盟——正式签署《明凡互助及暗界威胁联合应对框架协议》…”
王默然和混元老祖同时竖起了耳朵。
广播继续：“…协议强调双方平等互助，尊重彼此文明形态。明界代表高度赞赏我方在灾变中展现出的强大组织力与科技实力…在协议签署前的交流环节，我方安排代表参观了部分尖端防御设施与新型战略威慑平台…明界代表对凡界‘凡铁亦可破玄功’的独特道路表示深刻印象与高度尊重…双方一致认为，唯有精诚合作，方能抵御暗界侵蚀，守护两界生灵…”
“呵。”混元老祖在识海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参观‘尖端防御设施’？怕是亮肌肉去了吧？这帮眼高于顶的老家伙，不被你们那些烧航空煤油的‘大铁疙瘩’狠狠震一震，能放下身段签这平等协议？算你们凡界的官家还有点手段。”
王默然没说话，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什么“高度尊重”，无非是拳头够硬，逼得对方不得不重新掂量罢了。炮灰？现在谁当谁的炮灰还不一定呢！
广播还在继续：“…为有效整合力量，应对日益严峻的超自然威胁，依据协议精神，我国正式成立‘超自然现象管控总局’，代号‘破晓’！即日起，面向全社会公开招募具有特殊能力的觉醒者、修炼者！经审核登记后，将成为‘破晓’注册成员，享受国家津贴、物资保障、破晓身份将高于地方单位并且破晓会提供人身安全庇护！同时，注册成员可根据自身需求及贡献，申请在‘新生态能量稳定区’内划拨专属修炼\/居住地块！详细章程及报名方式，请关注各地官方公告点及破晓临时办事处…”
王默然眼神闪烁，心中念头飞转。破晓…注册…福利…专属地块？混元老祖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带着一丝兴奋：“专属地块？小子！这机会！找个不起眼但地炁汇聚的‘废地’，有老夫指点，那就是你的洞天福地！比你在那破派出所强百倍！”
“还用你说？”王默然心中已有计较。加入，是必须的。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了新的官方身份社会地位提升，很多事会方便很多，也能更好地获取信息和资源保护家人。但怎么加入，展现多少实力，就很有讲究了。
几天后，王默然驱车来到了距离家乡街道不远的、一个临时设立的“破晓登记点”——由街道办事处大院临时改造。院子里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能徒手掰弯钢筋的壮汉，有指尖冒小火苗的少年，还有能跟流浪狗“交谈”的妇人…空气中弥漫着兴奋、忐忑和一丝炫耀的气息。
轮到王默然。负责登记的是一个戴着眼镜、表情严肃的年轻军官，旁边还有几个穿着墨绿色作战服、气息精悍的破晓正式成员在维持秩序和观察。
“姓名，年龄，籍贯，觉醒或修炼方向，能力简述，等级评估（如有）。”军官头也不抬，公式化地问道。
“王默然，32岁，本地青甸洼派出所民警。呃…力气变大了不少，跑得快了点，嗯…好像…感知也强了点？”王默然挠了挠头，露出一副基层民警特有的、带着点憨厚和不确定的表情，“等级？不懂啊同志。我这算嘛等级？派出所考核我体能一直中游偏上…”
军官抬眼看了看他洗得发白的警服和还算结实的身板，没多问，指了指旁边一块标注着重量的测试杠铃：“去，试试那个，用全力。”
王默然走到那堆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杠铃片前，深吸一口气，脸上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都暴了起来，才“艰难”地把一个标注着“800KG”的杠铃（对于普通人已是不可思议）举过了头顶，然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放下，还故意晃了晃，显得很吃力。旁边的破晓队员瞥了一眼，眼神淡漠，这种程度的力量，在目前觉醒者里确实只能算中游，平平无奇。
“速度测试。”军官在本子上记下“力量型（中阶偏下）”，又指向一条百米跑道。
王默然“奋力”奔跑，跑出了个刚好卡在专业运动员和超人之间的成绩——足够快，让人知道他确实“觉醒”了，但又不足以引起特别关注。至于“感知”？他随便编了个“能模糊感觉附近有没有危险”，测试员用仪器在他面前晃了晃，没检测出特别强的精神波动，也就作罢。
最终评估：力量、速度强化型觉醒者，综合评定：d级（中阶偏下），潜力评估：中等。 一个标准的、在破晓预备役里一抓一大把的“中游水平”。
登记完毕，录入指纹、虹膜信息，签署了一大堆保密协议和责任告知书。轮到选择“福利地块”时，军官打开平板电脑，展示出一张标注着本市及周边新生成地貌的电子地图，上面星星点点标记着一些可供选择的“新生态能量稳定区”。
“自己选一个吧，面积都不大，但环境相对稳定，能量浓度比普通区域略高。选定了登记备案，就是你的专属区域了，受破晓保护。”军官解释道。
王默然装模作样地在地图上划拉着，嘴里还嘀咕着：“这个看着不错…嗯，这个离公路近方便…哎呀这个有水源…” 识海里，混元老祖急不可耐地指点：“右下角！那个叫‘青甸洼西侧晶化泥沼’的！看着鸟不拉屎是吧？就它！快选！那下面藏着一条被水晶层半封闭的微型地脉分支！灵气浓度是其他地方的三倍有余！而且属性中正平和，最适合打基础！外面那层烂泥和水晶就是最好的伪装！”
王默然手指立刻点在那块看起来最贫瘠、标注着“晶化泥沼，能量波动微弱（稳定）”的灰色区域上：“领导，就这儿吧！离我派出所近点，方便照顾家里地段也熟悉。”
军官看了一眼那地方，又看了看王默然朴实的警服和“中游”的评估报告，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在平板上操作确认。一枚带有五角星的徽记和地理坐标编码的电子凭证，发到了王默然的手机里。
“好了，王默然同志，欢迎加入破晓预备役。保持通讯畅通，随时待命。你的专属区域信息已备案，受《特殊区域管理条例》保护。去吧。”军官公式化地结束了流程。
走出街道办事处大院，坐回自己的破吉普。王默然看着手机里那块“晶化泥沼”的坐标和电子凭证，又感受了一下袜筒里剩下的半截地火莲根须（给混元的是半截，他自己还留了半截），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属于老油子的、狡黠而满足的笑容。
“老家伙，咱也是有‘洞府’的人了。现在…该回家了！” 他深吸一口气，发动汽车，朝着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叫同安家属楼的小区方向，踩下了油门。归心，此刻已如离弦之箭。父母的脸庞，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