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101章 道途殊异，星火燎原

熔核妖狼的扑击，携着焚山煮海的凶威，暗红色的能量在其爪牙间凝聚成实质的烈焰，尚未及体，那恐怖的高温已让王默然周身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青铜身躯上的苍白火纹应激般炽亮，自主抵御着侵蚀。

然而，王默然的眼神却如同万古寒潭，不起丝毫波澜。灵炉境带来的不仅是力量的跃迁，更是一种近乎冷酷的绝对理智与战场掌控力。在他的“视界”中，妖狼的扑击轨迹、能量流转的节点、甚至其体内那属于“燃血妖木”的诡异核心与星骸狼本体意识相互冲突造成的细微不谐，都如同掌上观纹，清晰无比。

他没有选择硬撼，那是最蠢的选择。就在妖狼利爪即将临身的刹那，他脚下步伐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微小幅度侧滑，身形如同鬼魅般扭曲，险之又险地让过了那足以撕裂山岳的正面扑击。同时，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青铜灵煞，并非刺向妖狼坚硬的结晶甲壳，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向其前肢腋下，一处能量流转略显晦涩、甲壳覆盖相对薄弱的连接点！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牛油。那缕凝练的灵煞瞬间破开防御，钻入妖狼体内！这并非旨在造成多大伤害，而是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引爆了妖狼体内本就极不稳定的能量平衡！

“嗷——！”

妖狼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狂怒的嘶嚎，扑击的动作猛地一滞，前肢不由自主地蜷缩，体内暗红能量一阵剧烈紊乱，体表的熔岩光泽都黯淡了刹那。王默然这一指，时机、位置、力道，妙到毫巅，展现出的已非蛮力，而是近乎于“道”的运用。

玄刹在一旁看得分明，暗银眸子中瞳孔微缩。她自问也能看出妖狼的破绽，但绝难在电光石火间，以如此精准、如此微小的代价，达成如此显着的效果。王默然这种将力量运用到极致、近乎“技近乎道”的战斗方式，与她所信奉的“唯煞唯我”、一力降十会的酷烈路子，形成了鲜明而令人心悸的对比。

“它的核心在背脊第三根晶簇下方半尺，与妖木本源纠缠最深，也是其力量源泉和最不稳定之处！能量频率呈现周期性衰减，间隔约零点三息！”张明轩急促的声音通过传讯符传来，他躲在掩体后，凭借设备捕捉到了更细微的数据。

王默然心中了然。科学修真的价值，在此刻凸显无疑。数据，让模糊的感知变成了精确的坐标。

妖狼受创，凶性更炽，猛地扭转庞大的身躯，布满獠牙的巨口张开，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颜色近乎漆黑的暗红吐息，如同死亡射线，横扫而来！所过之处，地面融化，空气扭曲，连光线都被吞噬！

这一次，王默然没有闪避。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尊微缩的“灵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青铜灵煞与薪火之力不再是简单的交融，而是在灵炉的统御下，依照某种玄奥的轨迹，构成了一个微型的、稳固的力场结构。他双手虚抱于胸前，一团混沌色的、仿佛包容了星云与火焰的光球急速成型，内部能量并非狂暴外放，而是向内极度压缩、凝聚，散发出一种“承载”、“炼化”、“反弹”的奇异意蕴。

“灵炉……归墟！”

他低喝一声，将怀中那团混沌光球推向横扫而来的暗红吐息！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那足以湮灭金丹的恐怖吐息，在接触到混沌光球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被光球表面那不断旋转、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混沌力场层层削弱、分解、吸纳！光球表面涟漪阵阵，颜色微微向暗红偏移，但整体结构却异常稳固，甚至隐隐壮大了一丝！

以身为炉，纳敌之力，化为己用！这便是王默然“灵炉境”的另一种玄妙！

妖狼那燃烧的瞳孔中，第一次露出了拟人化的惊愕与一丝……难以置信！它无法理解，自己无往不利的毁灭吐息，为何会被如此诡异的方式“吃掉”！

就在它吐息被阻，心神出现刹那空隙的瞬间——

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如同等待已久的毒蛇，动了！

是玄刹！

她一直在等，等一个必杀的机会。王默然正面牵制，张明轩数据支持，而她，则是隐藏在阴影中的致命一击！这是无需言说的默契，也是基于当前形势最合理的战术分配。

她的身影快得只剩下一道淡淡的黑线，目标直指张明轩之前指出的，妖狼背脊第三根晶簇下方半尺之处！她的指尖，三根比之前更加凝练、几乎化为纯粹黑色的“青丝”已然蓄势待发，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杀意，都凝聚于这三点极致锋锐之上！

然而，就在她的“青丝”即将触及妖狼要害的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那妖狼背脊上的几根暗红晶簇，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能量波动轰然爆发，其中竟夹杂着尖锐的、如同万木嘶鸣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向玄刹的神魂！

“小心！是燃血妖木的残存意识反扑！”混元老祖急声提醒。

玄刹闷哼一声，她的大部分心神都凝聚在攻击上，对这突如其来的、针对神魂的诡异冲击防备不足，身形不由得微微一滞，那志在必得的一击，出现了毫厘之差！

就是这毫厘之差，决定了生死！

妖狼猛地拧身，覆盖着结晶甲壳的巨尾如同熔岩铸就的神鞭，带着撕裂空间的厉啸，后发先至，狠狠抽向玄刹因冲击而略显迟滞的身形！这一下若是抽实，即便以玄刹的修为，也绝对是非死即残！

玄刹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冰冷，她知道，自己躲不开了。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巨尾带来的、灼烧灵魂的死亡气息。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定！”

一声并不响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意味的喝声，如同惊雷般在仓库中炸响！

是王默然！

他不知何时已散去了那混沌光球，身形如电，竟然后发先至，出现在了玄刹与那妖狼巨尾之间！他并未做出任何防御姿态，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对着那呼啸而来的熔岩巨尾，轻轻一按！

嗡！

以他掌心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由无数细密青铜与苍白纹路构成的圆形符阵瞬间展开！符阵不大，却散发出一股极其古老、极其厚重的“镇封”意蕴！这并非源棺的力量，而是他以自身灵炉为基，融合了对“封”字真意的理解，以及对这片星骸古道上残留的某种苍茫道韵的模仿，所施展出的——仿·封天阵纹！

轰！！！

熔岩巨尾狠狠抽击在小小的符阵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符阵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但其核心那一点由薪火本源支撑的苍白光芒却坚韧无比，硬生生将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一击，定格在了半空！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那毁灭性的力量确实被强行中止了！

就是这一瞬！

玄刹那暗银的眸子中，冰冷被杀意与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她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神魂的刺痛，那原本因冲击而偏差的三根“青丝”，如同拥有生命般，于不可能的角度猛地再次调整方向，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妖狼背脊第三根晶簇下方半尺——那力量核心与不稳定之源！

嗤！嗤！嗤！

三声轻响，几乎微不可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妖狼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燃烧的瞳孔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怨毒与……一丝解脱？它背脊上的暗红晶簇以那被刺入的点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纹，内部狂暴的能量失去了约束，疯狂地冲突、湮灭！

“吼……！”

它发出一声低沉而绝望的哀鸣，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体表的熔岩光泽急速黯淡、熄灭，最终化为一具巨大的、覆盖着灰色石壳的残骸，唯有那几根破碎的晶簇，还偶尔闪过一丝危险的红光。

仓库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能量湮灭的余波在空气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以及三人沉重的喘息。

王默然缓缓收回手掌，掌心那仿·封天阵纹已然消散，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强行施展这尚未完全掌握的神通，对他消耗不小。但他看向玄刹的目光，却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舍身相互的一幕只是理所应当。

玄刹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暗银眸子复杂地看着王默然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妖狼的尸体，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走到一旁，开始处理自己肩头因强行出手而再次崩裂的伤口。

张明轩从掩体后跑出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悸，但更多的却是兴奋：“成功了！数据记录完整！妖狼的能量崩溃模式、核心结构弱点、还有默然你刚才那种防御神通的能量构成……都是极其宝贵的研究资料！”

王默然没有理会张明轩的兴奋，他的目光，已然投向了仓库深处，那操作台上，被淡蓝色能量场保护着的——九叶星魂草。

他一步步走过去，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株小草散发出的磅礴而精纯的星辰生机与道韵。它仿佛是整个死寂星骸中，唯一一点鲜活灵动的色彩，蕴含着无限的奥秘。

“星魂草，尤其是九叶的，乃是星辰陨灭时，其核心精华与一丝不灭灵机巧合所化，蕴含最本源的星辰法则与生命奥义。”混元老祖的声音带着感慨，“此物对你巩固灵炉，拓展识海，感悟星辰大道，有难以估量的好处。甚至……可能让你提前接触到一些唯有金丹境才能触及的领域。”

王默然伸出手，并未直接触碰那能量场，而是以灵炉境的感知，细细体会着星魂草散发出的波动。他能感觉到，自身灵炉对这株小草传递出一种渴望，并非吞噬的**，而是一种……共鸣与吸引。

“老混，若以此草为引，融入灵炉，会如何？”王默然在心中问道。

混元老祖沉默了片刻，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小子，你想清楚了？灵炉乃是你自身道基所化，是你未来道路的核心。融入外物，固然可能获得其特性与力量，但也意味着将承担其因果，甚至可能被其蕴含的法则所影响、同化。这星魂草虽好，但其源自星辰陨灭，内蕴生死枯荣之道，一个不好，恐会影响你自身心性，甚至动摇道基。”

王默然看着那株仿佛汇聚了星海灵光的九叶小草，眼中光芒闪烁。他明白老混的担忧。力量，从来都不是无偿的。获得什么，往往意味着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或是承担相应的风险。

他的道，是“以身为炉，熔炼万法”。这“万法”，自然也包括这星辰陨灭之道。是将其作为养料，壮大己身，还是被其蕴含的寂灭之意所侵蚀？

这并非简单的选择，而是对他自身道路、自身意志的一次拷问。

他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从末世挣扎求存的小人物，到如今初步走出自身道路的修行者。支撑他的，从来不是单纯的毁灭或守护，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对“秩序”与“掌控”的渴望。他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想要在这混乱的末世与莫测的修行路上，建立起属于自身的、理性的秩序。

这星魂草蕴含的星辰生灭之道，固然有其寂灭的一面，但更多的，是一种循环，一种在宏大尺度上的“秩序”更迭。生与死，荣与枯，本就是宇宙法则的一部分。

他的灵炉，要熔炼的，不正是这世间的万千法则，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最终成就自身的“道”吗？

若连一株星魂草的道则都不敢容纳，不敢炼化，又何谈熔炼万法？何以成就独一无二的灵炉大道？

想到这里，王默然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坚定。他不再犹豫，伸出手，这一次，直接穿透了那淡蓝色的能量场——这能量场在失去了星舰能源支持后，早已脆弱不堪。

他的手，轻轻握住了那株九叶星魂草。

一股清凉而磅礴的生机，顺着掌心瞬间涌入四肢百骸，直冲识海！仿佛有无数星辰在他体内诞生、闪耀、又归于寂灭！庞大的信息流冲击着他的神魂，那是属于星辰的生命与死亡，是宇宙的呼吸与韵律！

王默然闷哼一声，盘膝坐下，全力运转灵炉，引导着这股庞大的力量，将其缓缓纳入那尊微缩的、位于识海中央的青铜灵炉之中。

灵炉剧烈震颤，炉壁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疯狂地汲取、解析、融合着星魂草带来的星辰道则。炉内的苍白薪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仿佛在淬炼着这来自星海的赠礼。

他的气息，开始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再次攀升、蜕变。

玄刹处理完伤口，默默地看着陷入深度修炼的王默然，看着他身上流转的星辰光辉与那尊若隐若现的灵炉虚影，暗银眸子中光芒复杂难明。她似乎看到了一条与自己截然不同，却同样充满无限可能的道路。

张明轩则抓紧时间，开始全面扫描这间仓库，试图从中找出更多关于这艘明界星舰、关于陨星海、乃至关于那“巡天司”的信息。

星骸古道之上，危机四伏，却也机遇暗藏。王默然在这片死寂的星域坟场中，正以自己的方式，点燃星火，坚定地走在那条独一无二的理性修真之路上。

前路漫漫，道途险阻，唯灵炉不熄，道心不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