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94章 炼魔化煞，道基初成

王默然立于源棺之上，新生的青铜身躯在盆地昏黄的光线下流转着内敛的幽光，体表若隐若现的苍白火纹，如同活物般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轻轻活动着手腕，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却又如臂指使的全新力量。这种力量感，远超沉睡之前，并非仅仅是量的增长，更是一种质的蜕变，仿佛身体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灵煞，都与神魂更加紧密地融合，对“兵厄”与“薪火”两种看似对立的力量，有了更深层次的统御。

“臭小子，别光顾着臭美了。”老混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惯有的揶揄，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伤势刚愈，根基初稳，还需细细体悟，巩固境界。尤其是你此番强行破立，对‘炼’字真意怕是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触，莫要浪费了这机缘。”

王默然闻言，收敛了心绪，点了点头。老混说得没错，此次濒死体验，于寂灭中窥得一线生机，对那焚尽万物、亦能孕育新生的“炼”之真意，确实有了前所未有的理解。这理解并非具体的符文结构，更像是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

他目光投向棺椁深处那被重重锁链束缚的尸傀，其头颅内那点天魔魔念，虽因之前被“炼”火灼烧而黯淡萎靡，但那股纯粹的黑暗与死寂本质，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汲取着煞穴逸散的能量，缓慢地恢复。

“老混，明轩，”王默然开口，声音沉稳，“我欲再次尝试炼化魔念。”

张明轩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一丝担忧：“默然，你刚醒，要不要再稳固一段时间？而且，上次我们几乎是倾尽全力，才勉强削去部分……”

“今时不同往日。”王默然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我如今对源棺掌控更深，对‘炼’字真意亦有所悟。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我们时间不多了。玄刹败走，蚀骨探子回报，这两方势力绝不会给我们太多安稳发育的时间。必须尽快解决魔念这个心腹大患，至少，要将其削弱到无法兴风作浪的程度，我们才能腾出手来，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老混沉吟片刻，道：“有理。不过，此次不可再如之前那般蛮干。你既对‘炼’字有了新解，或可尝试更精细、更持续的法子，细水长流，步步为营。”

“正合我意。”王默然嘴角微勾，“之前是借尸傀冲击之力，强行引动‘炼’火，虽见效快，但消耗巨大，且风险极高。如今，我或许可以……主动‘喂养’，以魔念为薪，以源棺为炉，以我自身灵煞与薪火为引，行那水磨工夫。”

“主动喂养？”张明轩一愣。

“不错。”王默然解释道，“魔念依靠吞噬煞气与负面能量恢复、壮大。我可主动引导少量精纯煞气，甚至……模拟出微弱的负面情绪波动，诱使其‘进食’，在其最活跃、最无防备的炼化时刻，引动‘炼’火，进行精准打击。每次炼化不多，但胜在可持续，且对自身消耗更小，风险更低。”

老混闻言，魂光一亮：“妙啊！此计甚毒……咳咳，甚妙！如同钓鱼，投下香饵，待其咬钩，再猛然提竿！不仅能削弱魔念，更能借此过程，不断磨砺你对煞气、对情绪、对‘炼’火的控制力，一举多得！”

张明轩也反应过来，立刻开始操作监测设备：“我需要重新校准模型，计算最佳的‘投饵’量、频率，以及魔念‘进食’时的能量峰值与‘炼’火激活的最佳时机……这需要非常精确的数据支持！”

“数据的事情交给你。”王默然对张明轩的能力充满信任，他转而看向老混，“老混，为我护法，尤其是注意西北和东南两个方向的动静，我怕有人会趁我炼魔之时前来搅局。”

“放心，老祖我虽只剩残魂，神识感应却非等闲。有宵小靠近，定叫他有来无回！”老混傲然道。

计议已定，王默然不再耽搁。他盘膝坐于源棺中央，心神沉静，双手虚按棺椁表面。这一次，他并未急于深入棺椁核心，而是先以自身青铜灵煞，如同最细腻的画笔，缓缓勾勒、引动棺椁内壁那些与“封”印相关的符文。

与之前被动防御或强行逆转不同，这一次，他构建的“封”印力场更加内敛、更加精巧，并非笼罩整个盆地，而是如同织网般，层层嵌套，重点封锁在尸傀周围，尤其是其头颅魔念核心的区域。这力场不再仅仅是阻挡，更带有一丝“困锁”与“麻痹”的意蕴，旨在降低魔念的警惕性，使其更容易被“香饵”吸引。

做完这一切，王默然开始实施他的“钓鱼”计划。

他分出一缕极其精纯、不含任何杂质的青铜灵煞，如同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鱼饵，缓缓透过“封”印力场，靠近那点天魔魔念。

起初，魔念毫无反应，似乎仍在沉寂。王默然并不气馁，耐心维持着灵煞的输送，同时，他凭借强大的神魂控制力，模拟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修行者濒死前的绝望与不甘情绪波动，混合在灵煞之中。

这一下，如同在平静的死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

那点魔念核心猛地颤动了一下，散发出贪婪的意念波动！对于它而言，精纯的煞气是美食，而纯粹的负面情绪，则是无上的美味佳肴！它那沉寂的黑暗开始蠕动，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丝极其细微的触须，接触那缕混合了“情绪”的灵煞。

王默然心中冷笑，鱼儿上钩了！他不动声色，甚至主动让那缕灵煞被魔念触须“吞噬”了一小部分。

魔念尝到了甜头，警惕性大降，更多的黑暗触须探出，开始更加大胆地汲取王默然提供的“香饵”。

就是现在！

王默然眼中精光一闪，一直潜伏在“炼”字符文外围的神识引信瞬间点燃！

嗡！

并非之前那轮灼灼大日，而是一簇细小的、却无比凝练的苍白火苗，在魔念核心旁边悄然诞生！这火苗出现的时机妙到毫巅，正好是魔念吞噬**最盛、防御最松懈的瞬间！

嗤！

苍白火苗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缠绕上那些探出的黑暗触须，并顺势向着魔念本源灼烧而去！

“嗷——！”

一声尖锐无比、充满痛苦与暴怒的灵魂嘶嚎从魔念核心中爆发！它疯狂地挣扎，想要切断被灼烧的触须，收回本源。但王默然早已布下的“封”印力场此刻骤然收紧，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限制住了它的挣扎幅度！

那簇苍白火苗虽然细小，却蕴含着极其精纯的“炼”化真意，对魔念的伤害远胜之前那狂暴却不够集中的光河！它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魔念核心边缘，持续不断地焚化着其本源黑暗！

王默然冷静地操控着一切。他不再像上次那样倾尽全力，而是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牧人，控制着“香饵”的投放，引导着魔念的“食欲”，精准地把握着“炼”火燃烧的强度与时间。

当感觉到魔念的反抗过于激烈，快要冲击“封”印极限时，他便稍稍减弱“炼”火，甚至主动提供一点点“香饵”让其缓口气；当魔念稍有松懈，他便立刻加强“炼”火，狠狠剐下一块“肉”来。

整个过程，张明轩在下方看得目瞪口呆。监测仪上，代表魔念强度的数据曲线，不再是断崖式下跌，而是呈现出一种稳定的、阶梯式的下降！而代表王默然自身消耗的曲线，则始终维持在一个相对平稳、安全的区间！

“这……这控制力……”张明轩喃喃自语，心中对王默然的敬佩无以复加。这已不仅仅是力量的增长，更是对力量运用到极致的艺术！

老混也看得啧啧称奇：“好小子！这番手段，倒是颇有几分老祖我当年玩弄魔头于股掌之间的风范了！嘿嘿，这魔念怕是憋屈死了，被打不能还手，还有‘糖’吃着挨揍……”

如此反复数次，约莫过了小半日功夫，那天魔魔念的本源，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圈，色泽也更加黯淡，散发出的邪恶波动减弱了何止三成！它似乎彻底怕了，无论王默然再如何模拟负面情绪、提供精纯煞气，它都龟缩在核心深处，瑟瑟发抖，再也不敢轻易探出触须。

王默然见好就收，缓缓撤去了“炼”火与“香饵”，维持着“封”印力场，切断了与魔念区域的直接联系。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这次持续而精细的炼化，虽然单次消耗不大，但对心神的耗费同样不小。不过，收获也是巨大的。

不仅有效削弱了魔念，他更能清晰地感觉到，在每一次引动、操控“炼”火的过程中，自身对“兵厄煅骨经”的理解都在加深，那新生的、带有苍白火纹的青铜身躯与神魂的契合度更高，对源棺的掌控也越发得心应手。甚至，在炼化魔念的过程中，有一丝丝被净化提纯后的、最本源的灵魂能量，反哺自身，滋养着他之前受损的神魂根基。

“道基初成……”王默然感受着体内愈发圆融稳固的力量体系，心中明悟。经此一遭，他才算是真正在这条独特的“理性修真”道路上，扎下了坚实的根基。前路虽依旧艰险，但方向已然明确。

他低头看向棺椁中那气息奄奄的尸傀，以及其内那团明显萎靡的黑暗魔念，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片冷静。

“魔念已削弱近半，短时间内应无力作祟。接下来，该考虑下一步的行动了。”王默然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西北方向，那里，还潜藏着一个强大的敌人，以及……可能存在的、关于“兵厄”传承的更多秘密。

“老混，明轩，准备一下。”王默然的声音带着一丝决断，“待我彻底恢复心神，我们……去会一会那位‘邻居’。”

被动防守，绝非他的风格。既然麻烦注定要来，那便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