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2章 脑海里的老喷子

剧痛是活的。

它像一群啃噬钢筋的老鼠，在王默然的骨髓里安了窝。每一次心跳，便有千万颗锈蚀的钢牙顺着血管疯长，从腰椎直蹿天灵盖。他猛地睁眼，惨白的天花板和白炽灯管在视野里炸成惨亮的光团，鼻腔灌满消毒水和腐肉混合的甜腥。

“师父！” 李锐惊魂未定还挂着泪的脸挤进视野，少年警服沾满泥灰，袖口还蹭着干涸的豆腐脑渣，“卫生院张大夫说…说您后背都碳化了…”

王默然张了张干裂的嘴却一丝声音也没发出来。碎成焦片的警服还粘在身上，可底下裸露的皮肤却覆着一层半透明的琉璃状血痂。新肉在痂下蚯蚓似的蠕动，细看竟有金丝在血肉间游走。他试着抬臂——

咯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肩胛骨缝里钻出来。李锐吓得倒退半步：“什么声？！”

“唉！”一声叹息从脑海中传来。他蓦然环顾，输液架在墙根投下斜长的影，窗外只有老槐树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谁？！” 王默然嘶哑着喊道。

“本座法号混元！本来那个小娃娃天赋出众，我在战场上拼死一名暗皇才有资格提前进入此界找寻传人继承衣钵，好死不死的竟然让你**坏了本座的好事！” 那声音裹挟着硫磺与铁锈的焦味，蛮横地撞进他脑海，“你知不知道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千疮百孔还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身体怎么继承我的衣钵!老子还期盼着徒弟出息了能给师父重活一世的机会了，这回算**的全完了!”

脑海轰然翻腾！王默然感觉突然被拉入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赤发乱舞的虚影踏火浮现。混元老祖的袍角还飘着未熄的星火，左胸却被掏穿一个黑洞，粘稠的黑雾在洞中翻涌。他暴躁地指着王默然的鼻尖（如果意识体有鼻子的话）“你！还有这破镇子！全得给暗界当点心！”

随他咒骂，破碎记忆如烧红的烙铁砸进王默然意识：

人皇玄衣染血，一剑劈开苍穹。仙山崩落凡尘，修士在灵脉断绝的哀嚎中化为枯骨——此为“斩界之战”。

被割裂的修真界（混元称之为“明界”）背面，粘稠的黑暗开始吞噬星辰——此谓“暗界”。

孤立无援的明界节节败退，幸存者撕开时空裂缝，将两个破碎世界强行焊回一体——此即“灵潮逆涌”的源头！

“所以…” 王默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青甸洼要完？”

“完？！”混元突然好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惨笑一声，“暗界‘蚀骨黑瘴’已随两界融合开始渗入此界！我本来有希望冲击那个传说中的境界，带领明界反攻暗界，罢了，事已至此，先离开这里再说，已经有妖物出现了”

窗外骤然传来凄厉猪嚎，混着村民惊恐的哭喊。王默然猛地坐起，脊椎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啦”声。顾不上后背传来的一阵阵钻心疼痛，他撞费力的推开病房门，看到的却是颠幅坚定唯物主义战士的景象。

血色黄昏泼满天空。一头足有卡车大的妖化母猪正癫狂冲撞广场！它獠牙上串着半截自行车，眼眶里不见眼珠，只有两团蠕动的黑雾。青铜鼎被撞得嗡嗡震颤，裂缝中渗出沥青般的粘稠黑气。

“子弹…子弹没用！” 李锐举着配枪的手直抖。子弹射入猪妖后皮，竟如泥牛入海，只激起一圈圈黑气涟漪。

王默然瞳孔骤缩。在李锐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肩头，一缕发丝细的黑气正蛇般盘绕。它比猪妖身上的更凝实，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像腐烂的玫瑰浸泡在铁锈水里。

“瞧见没？” 混元的声音在他耳中适时响起，“黑瘴已蚀入那小子筋脉！三日！最多三日，他就会成为暗界傀儡！”

王默然一把攥住李锐后领将他拽回卫生院的围墙里面。少年肩头黑气被惊动般昂起“蛇头”，竟朝着王默然琉璃血痂下的金丝发出威胁的嘶鸣！

“回所里！快叫所里来人支援” 王默然推搡李锐，自己却在原地不动。

李锐:师父，我走了你这怎么办!还有村民怎么办？

王默然冷淡的看向这个单纯的徒弟说道:我真怀疑你这个智商是怎么考上警校的，你看不见咱们的92式对这个怪物不管用么，你呆在这有什么用?给我唱孤勇者激发斗志么?虽然92式对这个怪物不管用，但我刚刚观察过了，子弹对这个怪物肯定是有一定伤害的，只不过咱们的枪口径太小，你现在赶紧回所里呼叫特警携带武器前来支援，我受伤了根本跑不动，我先躲着看看再伺机而动，懂了么？

李锐被怼的哑口无言只是机械的点点头然后就转头往所里的方向跑去。

你叫什么来着?混什么来着？不管了，我估计你肯定能听见我说话，我叫王默然，记得称呼我为王警官！还有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暗界入侵什么的，但是既然咱俩现在在一个战壕里，你看看有什么办法解决一下眼下这个困境呢?老混同志。

“老混?同志?本座叫混元!小崽子!你**的给我放尊重点！要是在本座全盛时期就你这样的，劳资打个喷嚏能喷死一万个!”混元在他脑中咆哮道。

“哦，所以呢?那你现在不还是困在我这个万分之一喷嚏就死的身体里?与其有功夫在这吹牛*,还不赶紧想想办法破局”王默然死死盯着广场上发狂的妖化野猪没好气的说道。

混元老祖被怼的连虚化的脸色都黑了几分，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但是转念一想这个噎死人不偿命的家伙确实说的有道理，但是嘴上仍是不肯退让半分“你当时救小娃娃那个义无反顾的劲头呢？你直接不要命的冲出去逞英雄跟这个妖物一决生死不就得了。”

突然间，混元老祖虚影的屁股被出现在识海空间的王默然意识体踢了一脚，王默然对着混元老祖说道：你这老登是穿越的时候把脑子落在你所谓的明界了么？现在是说气话的时候么?一会这个母猪要是给我踩死了，您这么大人物也得跟我一起看看下辈子投个什么好人家了懂么?”

混元老祖的气的虚影都隐隐有些要消散的感觉，但猛地想起来说道：“等等没有我拉拽你，你一个凡人怎么自己就进入到识海空间了?看来倒是我眼拙了，你还算是有些天赋，行了，老夫也不跟你斗嘴了，我估计你已经感觉到你身体里那些游走的金丝了吧，如果你能尝试催动这些金丝，咱们就有办法破局。”

王默然下意识的想要催动体内游走的这些金丝，轰！骨髓里的金丝骤然沸腾！锈铁灼烧的焦糊味从每个毛孔喷出！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王默然差点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一缕金红火苗自指尖绽放！王默然嘶吼着说道：是这样么？

混元老祖有些惊喜的叫道:“没错!小子可以啊，一次就成功了，快拿起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手枪，用这缕灵气缠绕在子弹上，瞄准这个畜生的右脚踝!看到那个隐隐形成黑气漩涡的地方么，那个就是它的弱点。”

王默然迅速捡起丢在地下的92式手枪，熟练的卸下弹夹把右手指尖这缕灵气缠绕在第一枚子弹上，装弹开保险上膛举枪三角式射击法进行瞄准，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但是隐隐颤抖的手臂和脖子上裸露的青筋都在反应着王默然正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王默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控制住了自己颤抖的手臂，嘭!缠绕着灵气的子弹带着金色尾焰精准的命中了怪物的右脚踝。

“嗷——！” 巨兽轰然栽倒。王默然也单膝跪地，右臂不受控地痉挛。撸起袖管，小臂皮肤已浮出大片青铜锈斑，指关节转动时发出生涩的“嘎吱”声，仿佛生锈的门轴。

混元的虚影死死盯着他臂上蔓延的青铜纹路，赤发无风自动：“我的灵气入你这凡胎，本该如滚油泼雪…你竟然自行将灵气焚成锈火？”

他的声音第一次透出惊疑，像发现蚂蚁扛起了山岳：“小子，你的骨头…他娘的好像在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