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检修井下的管道网络，比塔冥想象的还要复杂和肮脏。
他们互相搀扶，在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狭窄空间里艰难前行了许久，直到确认身后再无追兵的声响，才在一个稍微宽敞的、堆放着一些陈旧清洁工具的隔间里停了下来。
这里空气混浊，但相对干燥，只有一个入口，易于防守。
最重要的是，这里似乎已经被废弃了很久，连那些令人不安的生物基质管道都没有蔓延到这里。
两人几乎同时脱力，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如同两条离水的鱼。
短暂的沉默中，只有压抑的痛哼和粗重的呼吸声。
塔冥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之前的爆炸冲击让他到现在还耳鸣不止。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星璇，她的情况同样糟糕，左肩的伤口虽然暂时用撕下的衣料加压捆扎，但依旧有血丝渗出，脸色苍白得吓人。
然而，她的眼神却依旧明亮，甚至带着一种灼热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了那块已经黯淡、布满裂纹的谐振腔核心碎片，以及另外几个从声波发生器残骸中抢救出来的、相对完好的微型能量导管和稳压模块。
“我们……必须再做一个。”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没有声波武器，我们不可能对付‘赫拉’。”
塔冥看着地上那寥寥几个零件，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和满身的伤痕，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凭这些……碎片？”他的声音带着质疑。
“不止这些。”星璇的目光扫过这个小小的清洁工具隔间，最终落在了一个靠在墙角的、老旧的手持式工业清洁机上。那东西看起来像个大号的手电筒，前端有喷嘴，后端有能量匣插槽，主要用于高压喷射清洁液或空气。
她挣扎着挪过去，将那个沉重的清洁机拖了过来。
“它的基础结构……能量匣供电，稳压输出，定向喷射……”星璇一边快速拆解着清洁机的外壳，一边解释道，她的手指虽然因为失血而有些颤抖，但动作依旧精准，“我们可以改造它……用谐振腔核心替代它的喷嘴集束器，用能量导管重新引导回路……把它从一个清洁工具，变成……”
她抬起头，看向塔冥，眼中闪烁着技术狂人才有的光芒。
“……一个单兵手持式的声波冲击器。”
塔冥愣住了。他看着那个笨重的、沾满油污的清洁机，又看了看星璇手中那几块精密却残破的晶体和元件，很难将两者联系起来。
“这……能行吗？”
“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星璇坦诚道，“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选择。而且……”
她顿了顿，看向塔冥。
“你需要帮我。我的左手……不太听使唤了。一些精细的接线和校准，需要你来做。”
塔冥看着自己同样沾满血污和颤抖的双手，苦笑道：
“我？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不需要你懂原理。”星璇将一把多功能工具刀和几根细如发丝的能量导线递到他面前，眼神认真，“你只需要……‘感觉’。”
“感觉？”
“就像你感觉路径，感觉频率一样。”星璇引导着他，“握住导线，接触接口……用你的‘回响’，去‘感觉’能量流动是否顺畅，频率回路是否稳定……我相信你的本能，胜过任何精密的仪器。”
塔冥看着她信任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堆复杂的零件，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不是谦虚的时候。
他接过工具和导线，学着星璇的样子，蹲在那些零件前。他闭上眼，努力排除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疲惫，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
当他用手指轻轻触碰那冰冷的谐振腔核心碎片时——
一种极其微弱、但却无比熟悉的共振感，从指尖传来，与他脑海中那个清晰的波形隐隐呼应！
他“感觉”到了！
那破碎的晶体内部，依旧残留着那份独特的频率烙印！
他依循着这种“感觉”，开始尝试将能量导线连接到指定的接口上。他的动作笨拙而生涩，远不如星璇熟练，但每一次连接，他都会停顿一下，用指尖去“感受”能量流过导线时，是否与脑海中那个波形的“韵律”相合。
不合，就调整。
再感受，再调整。
星璇在一旁专注地看着，偶尔会用还能活动的右手，进行一些需要较大力量的操作，或者指出某个结构上的关键点。她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仿佛一个耐心的导师。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隔间内，只有工具摩擦金属的细微声响，和两人时而粗重、时而压抑的呼吸声。
汗水顺着塔冥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零件上。背后的伤口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阵阵抽痛，但他浑然不觉。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那种奇妙的“感觉”之中。
他仿佛能“看”到无形的能量，在那些导线和元件之间流淌，能“听”到频率在晶体中震荡、塑形……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他的“回响”能力，似乎在这次生死危机和高度专注下，被激发出了新的潜力。
不知过了多久。
当塔冥将最后一根导线，按照“感觉”中最顺畅的路径连接完毕时——
整个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清洁机，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稳定的嗡鸣！
原本用来指示清洁液压力的老旧表盘，指针猛地跳到了一个危险的红色区域，并且开始高频小幅震动！前端那被谐振腔核心碎片替代的喷嘴处，隐隐汇聚起一圈肉眼可见的、使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的能量场！
成功了？！
塔冥和星璇同时屏住了呼吸！
星璇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满能量的便携能源匣，插入了改造后的插槽。
“嗡——！”
嗡鸣声陡然增大！变得更加清晰、有力！喷嘴处的能量场稳定下来，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淡蓝色光泽！
“找个东西……测试一下。”星璇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紧张。
塔冥的目光扫过隔间，最终落在了角落一个锈蚀的、不知道原本用来装什么的金属小罐子上。
他将改造后的声波冲击器——现在或许该叫它“共鸣者”——对准了那个罐子，然后，按照星璇的指导，轻轻按下了原本是清洁开关的激发钮。
没有震耳欲聋的声响。
只有一阵极其尖锐、仿佛能直接钻入脑髓的高频鸣音，短暂地响起！
与此同时，一道无形的、扭曲空气的波动，从喷嘴处射出，瞬间击中了那个金属罐子！
“砰！”
一声闷响！
那个锈蚀的金属罐子，并没有被击飞，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内部狠狠揉捏了一般，瞬间变形、塌陷！表面甚至出现了无数细密的、如同冰裂般的纹路！
效果惊人！
虽然威力似乎不如之前那个大型发生器，但便携，而且同样有效！
塔冥看着那个被轻易摧毁的金属罐，又看了看手中这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共鸣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信心！
他们成功了！在如此绝境下，他们真的创造出了对抗怪物的武器！
“成功了……”星璇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似乎终于放松了一些，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塔冥连忙扶住她，让她靠墙坐下。
两人看着彼此狼狈却带着成就感的模样，都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尽管这笑容因为牵动伤口而显得有些扭曲。
短暂的兴奋过后，现实的问题依旧存在。他们依旧伤痕累累，前途未卜。
星璇靠在墙上，喘息稍微平复后，她看着塔冥摆弄着“共鸣者”的专注侧脸，忽然轻声开口，仿佛不经意般提起：
“你知道吗……有时候，即使系统‘格式化’得再彻底，一些刻骨铭心的东西，比如……某种濒死的体验，或者……极度强烈的情感冲击，还是会留下一点……‘印记’。”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试探。
塔冥摆弄装置的手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看向星璇。她的目光并没有与他对视，而是望着虚空，眼神有些缥缈。
“印记？”塔冥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他想起了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既视感”和“情感共鸣”。
“嗯。”星璇轻轻应了一声，依旧没有看他，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就像磁盘被反复擦写，总会在某些磁道上留下残存的信号。轮回……或许也是如此。记忆可以被清除，但灵魂经历的‘痕迹’，或许没那么容易完全抹去。”
她顿了顿，终于将目光转向塔冥，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
“尤其是对于……某些特殊的‘个体’来说。”
塔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出更多信息。
“特殊的个体……比如‘回响者’？”
星璇不置可否地微微偏了下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只是淡淡地说道：
“谁知道呢……也许，遗忘，并非绝对的永恒。”
说完这句话，她便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因为太过疲惫，需要休息，又像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塔冥看着她苍白而安静的睡颜（或许是假寐），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星璇的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她是在暗示……轮回之间的记忆，并非完全无法保留？她是在试探自己这个“回响者”，是否保留了更多？还是说……她自己也……
无数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看着手中这把凝聚了两人智慧、信任和“感觉”才诞生的“共鸣者”，又看了看身旁这个神秘、强大却又似乎背负着沉重秘密的同伴。
装置已经完成。
而关于轮回，关于彼此的秘密，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