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火虫下的星光 第68章 ——苏娅婷出嫁

四月的上海浸润在晨雾里，苏娅婷站在试衣镜前，指尖抚过婚纱上缀满的珍珠与水晶。这件出自高定工坊的鱼尾婚纱耗费了三百二十小时手工缝制，每颗珍珠都经过精心排列，在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晕，如同她童年记忆里父亲镜头下永不褪色的星河。

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母亲李梓馨捧着一束白玫瑰走进来。这位昔日以犀利文风着称的文学编辑，此刻眼角眉梢都浸着温柔：婷婷，你还记得七岁那年你说长大了要当宇航员吗？她将花束放在梳妆台上，现在却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苏娅婷笑起来，镜中的梨涡盛满幸福：那时爸爸总说我是他拍过最亮的星星。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摄影师苏燃穿着熨烫笔挺的西装出现，手中的相机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金属光泽。这是他最珍视的莱卡m6，三十年来记录过无数精彩瞬间，却从未像此刻这般颤抖。

丫头，苏燃的声音有些沙哑，准备好了吗？

婚车缓缓驶向酒店时，苏娅婷望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梧桐树影斑驳地掠过车窗，仿佛倒带的胶片，将记忆拉回二十年前的弄堂。那时父亲总骑着老式自行车载她上学，后座的铁皮饭盒里装着母亲亲手做的糯米糍，清甜的香气混着梧桐叶的气息，成了她童年最温暖的底色。

婚礼会场设在黄浦江畔的云端酒店，落地窗外，城市天际线与江面的粼粼波光相映成趣。宴会厅内，淡紫色的鸢尾花与香槟金的烛台交相辉映，这是苏娅婷最爱的配色，也是父亲镜头下最擅长捕捉的光影组合。

苏小姐，该进场了。婚礼策划师轻声提醒。

音乐声起，苏娅婷挽着父亲的手臂踏上红毯。三百米的路程，此刻却漫长得像一生。她能感觉到父亲手掌的温度，还有微微的颤抖。礼堂穹顶垂下的水晶灯将光影洒在他们身上，恍若坠入星河。

爸爸，她轻声说，谢谢你用镜头为我记录了所有美好。

苏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我的镜头永远为你留白，等待记录你人生的下一篇章。

当司仪宣布交换戒指时，苏娅婷看着未婚夫顾清越眼中的星光，忽然想起第一次相遇的那个雨夜。她抱着一摞书稿冲进便利店躲雨，不小心撞翻了货架，是顾清越弯腰帮她拾起散落的书页，他指尖残留的油墨香与便利店暖黄的灯光，成了她生命里最美的意外。

我愿意。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在宴会厅激起一阵温柔的涟漪。

晚宴开始后，苏燃悄悄退出会场，站在露台上点燃一支烟。江风轻拂，远处的霓虹在江面投下斑斓的倒影。他想起女儿出生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湿润的春日，产房外的走廊飘着消毒水的味道，当护士抱着皱巴巴的小婴儿告诉他恭喜，是个女孩时，他握着相机的手激动得几乎无法对焦。

这些年，他的镜头始终追随着女儿的身影。从蹒跚学步到青涩的高中时代，从毕业典礼上的学士服到今天圣洁的婚纱，每一个瞬间都被他精心收藏。相机里的胶卷换了一卷又一卷，唯有镜头背后的爱意从未改变。

在想什么呢？李梓馨走到他身边，递来一杯温水，女儿都成家了，还在惆怅？

苏燃掐灭香烟，揽住妻子的肩膀：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昨天还在教她骑自行车，今天就看着她走向另一个人。

但这也是我们的心愿不是吗？李梓馨靠在丈夫肩头，看着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此时，宴会厅内传来一阵欢笑声。透过落地窗，他们看见女儿正在切婚礼蛋糕，顾清越温柔地替她整理耳边的碎发。苏燃下意识举起相机，却又放下——有些画面，用心记住就好。

夜幕降临，黄浦江两岸的灯光次第亮起。苏娅婷站在露台上，望着江面上穿梭的游船，白纱在晚风中轻轻飘动。顾清越走来，将一件披肩披在她肩上：冷不冷？

不冷。她转身投入爱人怀中，只是觉得这一刻太美好，有些不真实。

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比此刻更美好。顾清越吻了吻她的额头。

远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城市的夜空染成梦幻的色彩。苏娅婷想起父亲常说的话：人生就像一场旅行，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风景。此刻，她终于明白，所谓幸福，就是在人生的旅途中，遇到愿意与你并肩看遍所有风景的人。

婚礼结束时，苏娅婷收到了父母准备的特别礼物——一本相册。翻开扉页，是父亲手写的一段话：致我最爱的星星：愿你的人生永远有星光相伴，愿你与所爱之人，共赴山海，共赏朝夕。

相册里，从她牙牙学语到如今身披婚纱的照片，每一张都记录着成长的轨迹。最后一页，是父母的合影，他们站在开满鸢尾花的庭院里，笑容温暖而幸福。

苏娅婷合上相册，靠在顾清越肩头。车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后退，他们即将开启人生新的篇章。星光与潮汐，终将在爱的海洋里，汇聚成永恒的诗篇。

这一夜，上海的夜空格外璀璨，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为这对新人祝福。而在某个温暖的小家里，两位父母正翻看着女儿的相册，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容——他们知道，爱，从未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延续。

婚后第三个月，苏娅婷在书房整理旧物时，发现了母亲藏在樟木箱底的手稿。泛黄的稿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从她出生到成年的点点滴滴：第一次叫时李梓馨激动得打翻咖啡的模样，幼儿园毕业典礼上苏娅婷因为紧张把诗朗诵忘词的糗事，还有高中晚自习后父亲总偷偷在校门口等她回家的细节。那些被时光尘封的片段，在文字中重新鲜活起来。

原来你们都记得这么清楚。苏娅婷把稿子抱在怀里，眼眶微微湿润。顾清越轻拍她的背，提议周末回父母家吃饭。

当他们带着亲手做的糕点出现在弄堂老宅时，苏燃正在冲洗新拍的照片。暗房里弥漫着药水的味道，显影液中的相纸慢慢浮现出苏娅婷小时候在弄堂口跳皮筋的身影。上周整理旧物，发现了这卷没洗的胶卷。苏燃摘下红色护目镜，那时候你总说皮筋要绑成彩虹色才好看。

饭桌上，李梓馨端出一盅文火慢炖的雪梨银耳汤。你小时候咳嗽，总要喝这个才肯睡觉。母亲的话语里藏着三十年的温柔，现在啊，有人照顾你了，我和你爸也该学着放手了。

秋分那天，苏娅婷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最近总念叨着要去崇明岛拍候鸟。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是想找机会和你多相处。李梓馨的声音带着笑意，周末有空吗？陪你爸去拍拍照？

于是，一个雾蒙蒙的清晨，苏娅婷和父亲踏上了开往崇明岛的渡轮。甲板上，苏燃支起三脚架调试相机，晨光为他两鬓的白发镀上金边。还记得你八岁那年非要跟着我拍日出吗？他忽然开口，结果凌晨三点爬起来，到了海边又困得直打瞌睡。

苏娅婷笑出声：后来你把我裹在大衣里，结果两个人都错过了最美的朝霞。海风掠过耳畔，带着咸涩的气息，远处成群的候鸟掠过水面，在天际划出优美的弧线。苏燃按下快门，镜头却悄悄转向女儿——那个曾经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如今站在晨光里，眼中闪烁着比星辰更明亮的光芒。

回程的渡轮上，苏燃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是我第一次用工资买的镜头，陪我走过了大半辈子。他把镜头轻轻放在女儿掌心，现在，该换它继续记录你的故事了。

夕阳西下，苏娅婷站在船头，望着被晚霞染红的江面。镜头里，父亲和母亲并肩而立，李梓馨指着远处的飞鸟，苏燃笑着举起相机。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爱不是紧握，而是目送与传承。那些被镜头定格的瞬间，那些藏在文字里的牵挂，终将化作永恒的星光，照亮她人生的每一段旅程。

春去秋来，苏娅婷在整理新家书房时，意外发现顾清越藏在书架深处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工整地记录着他们从初遇到求婚的点点滴滴，甚至连她随口提过喜欢的鸢尾花品种都详细标注。原来你把我说过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她将笔记本贴在心口，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在字里行间。

某个细雨绵绵的周末，苏娅婷接到父亲的电话，声音里带着难得的兴奋：婷婷，快来老宅，我冲出来了几张你小时候的绝版照片！当她匆匆赶去，看到暗房里铺满照片——有她蹲在弄堂口观察蚂蚁搬家的专注模样，有举着追着鸽子跑的欢快瞬间，每张照片旁都用铅笔写着拍摄时的小故事。

次年夏天，苏娅婷和顾清越带着父母去三亚度假。当苏燃在沙滩上支起相机准备拍摄夕阳时，顾清越悄悄把苏娅婷拉到一旁，在海浪的见证下，再次为她戴上求婚时的戒指：以后的每个日落，我都想和你一起看。远处，李梓馨眼含热泪按下快门，将这一幕永久定格。

深秋的一个午后，苏娅婷发现母亲在书房整理旧信件。那些泛黄的信封里，藏着父母年轻时的情书，字里行间满是青涩的爱意。原来你们也有这么浪漫的时候。苏娅婷靠在门框上微笑。李梓馨轻轻抚摸着信纸：爱情最美的模样，就是在岁月里慢慢沉淀。

冬日初雪时，苏娅婷和顾清越迎来了新生命。产房外，苏燃握着相机的手再次微微颤抖，而李梓馨则紧紧攥着丈夫的胳膊。当护士抱着婴儿走出来，苏娅婷虚弱却幸福地说：爸妈，你们当外公外婆了。苏燃小心翼翼地举起相机，镜头里，初雪落在新生儿柔软的发梢，仿佛接住了整个世界的温柔。这一次，他知道，新的故事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