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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
冷风如猛兽般呼啸，又如獠牙般刺骨。
——高速公路上。
四辆车飞速行驶。
黑色大G在一点一点的拉近与前方灰色轿车的距离。
【出隧道口后直行，距离帝都城口还有21公里。】
隧道灯光微弱。
灰色轿车导航发出机械的提示声响。
“老头子。”陈淑芬保持飙车飞速的同时，余光不禁向后，血迹斑斑的唇口，还扬着得意与猖狂的弧度，“赶着交代遗言了吗？”
“可不得赶在你把我杀了之前……”华焱抬眸瞄了眼车中后视镜，平静无波的眼里，盛着几分狡黠，“交代点后事么？”
“呵～”陈淑芬缓缓收回视线，轻嗤出声，“看在你一路如此配合的份上，有屁快放。”
她自以为胜券在握。
所以……
越是临近帝都城，她原有的防备意识，已然松懈了许多。
‘粗鲁。’
华焱扪心吐槽，更是不由自主地朝前翻了个白眼。
蓦地。
【师……师父？！】
一声错愕且略带颤抖的嗓音回响耳畔。
“棠儿。”华焱当即回应，“是我。”
他的嗓音沙哑而虚弱，却难掩他语气里的温和。
——后方穷追不舍的黑色大G内。
楼见棠泛红了眼眶。
“师父您别担心。”她抬手触摸着耳中的通信设备，“阿九已经调兵封锁帝都城入口……”
她顿了顿，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努力克制内心倏然涌上的一股……莫名其妙的悲恸。
半晌。
她才强装镇定补充道：“陈淑芬进不了帝都，我们也一定会让你平安回家的！”
话音落下。
氛围骤然变得寂静无声。
华焱没有很快回应。
‘果然……’
‘魔芋已经出动帝都的兵力了。’
只是半垂着眼皮自顾自思忖。
‘得不到即毁之，是137残党刻在骨子里的宗旨。’
他倏忽将视线落于前方。
恰逢车辆驶出隧道口。
夜色依旧暗沉。
是他曾多次来过A市，所不曾见过的黑暗。
‘她若陷入进退两难之境地，必定会最大程度的牵扯其他弟兄一同赴死……’
他微缩起瞳孔，目光聚焦于驾驶座上的女人。
时隔片刻。
“棠儿。”他才再次垂下视线，浑浊而坚定的眼里，不由得泛起莹莹白光，“为师有生之年，能收到你这样的徒弟……”
“实属三生有幸。”
他沙哑而出的嗓音，流露着难以言喻的无奈与不舍。
闻声。
“师父……您瞎说什么呢……”
楼见棠早已哭得不能自已。
她又何尝听不出来……华焱此番通话的目的。
“是您把我从那地狱里解救出来。”
她猛摇晃着脑袋，任由泪水洗刷面容。
“是您……呜……让我……让我有机会成为一名出色的五星上将……”
“能跟在您……身边……呜……学习……”
愈往下说。
她的情绪也跟着在瞬间崩塌。
“师父……”
那一句句语无伦次的嗓音里充满着哽咽。
“那个该感到荣幸之至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更暗藏着，压抑到窒息的痛楚。
“……”
陆九渊闷声不响，可那双紧握方向盘的手却不禁爆出了青筋。
‘老师……’
‘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他紧咬住牙关，也只能默默在内心祈求。
祈求他的预感，不要成真。
与此同时。
黑夜之下的不同角落。
“这是老师和**的对话么？”
“老师……怎么了……”
……
那群通过通信设备，同步接听到消息的影组织弟兄们顿感一阵迷茫。
“我啊……”华焱微弯起眼角，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活到这把岁数已经很知足了。”
泪水与笑容交织之时，他沉重的内心已然释怀。
——全频通信频道之外。
“怎么感觉……老师是想交代后事了呢……”
弟兄们疑云满腹。
虽有所猜测……
“闭嘴！瞎说什么？！”
“可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
却也不肯承认心底那股油然而生的不安。
而华焱此话一落。
“哎？”
坐于黑色大G副驾驶座上的楼见棠瞬间瞪大了眼睛，脑袋随之陷入空白。
余光见状。
“老师……”陆九渊紧急插进频道中，“我和阿棠，准备春节过后就举办婚礼。”
他紧提起心脏，冷汗更是在顷刻间浸湿了他的掌心，却还是表现得沉静。
此消息一经传出。
——后方红色敞篷车。
“……”
沉默寡言的南风专注开车，额角却不禁捏起一把冷汗。
副驾驶座上。
“真是……”陆晴渊紧皱着眉头，红唇微扬起的弧度苦涩至极，“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了……”
同一时刻。
帝都城门口。
星辰酒店。
高层工地及废弃厂房。
“！”
众弟兄们身处不同区域，表情却出奇一致的震惊。
“什么？！”
“老大和**？！我没听错吧？！”
“不是……我们那个和老大低调领证了的神秘嫂子，就……就是**吗？！”
“我的天？！”
……
他们议论唏嘘的嗓音在全频频道中传播，细碎而……小心翼翼。
也因此。
“阿九……”
楼见棠猛然从放空中抽离。
她抽抽着身体偏头凝视身旁的男人，粉唇微动。
“您作为我们的长辈。”陆九渊继而开口，“可一定要来参加。”
话落。
他不禁斜眸瞄了眼身旁的少女，很快又收回视线，集全身注意力于飙车上。
而只这一眼。
楼见棠幡然醒悟。
“对啊师父。”她猛点了下脑袋，双手胡乱地擦拭残留在脸颊边上的泪痕，“您不来，我和阿九还怎么举办婚礼……”
她的嗓音稚嫩而认真，甚至还有几分乞求。
他们以为。
只要如此，就能打消华焱内心的决定。
但……
“魔芋。”
“棠儿。”
华焱只是接连轻唤了两声。
旋即。
“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你们在哪个地方举行这场圣洁的仪式。”他不禁侧眸仰望起这漆黑苍穹，褶皱的唇角还挂着欢愉的笑，“我都会在。”
‘只不过……’
‘是以另一种方式出现。’
他顿了顿，独自在心中喃喃。
转瞬。
“只是棠儿……”他顿然收敛脸上的笑意，神色不觉跟着变得凝重，“为师有一个请求。”
说是请求。
其实也是不容反驳的要求！
“师父您说。”楼见棠眸色一亮，“不管是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她自以为……
只要她答应了，内心那股不祥的预感也能随之消散。
趁机。
“那为师就在这里，以这1500名在线的士兵为证人……”华焱轻挑起眉，直言开口，“把研究禁忌书解药的重任委托于你。”
“我不要……呜……”
楼见棠猛摇头，那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这么重要的事，您怎么可以……不当面说……”
她哽咽着嗓子，颤抖而出的话似还有几分责怪。
忽地。
【老大，目前车距为两公里。】
北城压抑的嗓音传入陆九渊耳膜。
车灯照射下。
灰色轿车的影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你和魔芋。”华焱靠着椅背，目光依旧落在那一片无尽黑夜中，“还有大家。”
隐约间。
似有一点白色的光泽倒映在他浑浊的眼睛里。
“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他落下语重心长的一句话之后，随手摘下了耳中的通信设备。
“嗡——”
留给众人的，只有一阵如蝉鸣般刺耳的噪声。
“师父……”
“师父？！”
……
楼见棠接连叫了几声。
可她再也，收不到华焱的回音。
【前方三公里，进入帝都城。】
灰色轿车导航发出提示。
车中寂静。
陈淑芬不由得抬眸瞄了眼车中后视镜，嗤笑道：“遗言讲完了？”
“是啊。”
华焱漫不经心地点头，右手指节悄无声息地从左袖口中顺出一个红色圆形开关，顺势握于掌心间。
转而。
“咱俩……”他缓缓闭上了眼，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也该上路了。”
“什么意……”
陈淑芬顿感一阵颈部发凉。
顷刻间。
华焱决然握紧双手。
“啪嗒——”
圆形开关被按响。
“砰！”
爆炸声响彻天际。
在距离帝都城城口三公里之处。
灰色轿车瞬间被火光吞噬。
连同车中两人，皆在一息间化作尘埃。
往后两公里之距。
陆九渊猛然踩下刹车。
“师父！”
楼见棠蓦然开门下车。
“阿棠……”
她欲想冲入热浪之中，却被陆九渊紧紧抱住。
“师父！”
她止不住双腿发软，更在瞬间失重地瘫跪在地上。
苍穹漆黑。
少女的哀嚎响彻了整片天空。
“下雪了？”
“怎么回事？！”
……
寒风刺骨，吹起时，还伴着细小的雪花。
【把衣服给她披上，带她先离开。】
【叫师父。】
[师父～]
【你高中几年经历都是空白的，测试而言对你不过只是走个过场。】
过往碎片拼拼凑凑浮现脑海。
【棠儿，这玩意怎么使啊？】
【为师捣鼓了许久，怎么都搞不明白。】
……
【你们打算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你们两个都先斩后奏了，我这把老头子还能说什么。】
【棠儿，把你交给魔芋，为师很放心。】
……
【棠儿，不论你什么时候，不论你们在哪个地方举行这场圣洁的仪式，我都会在。】
……
“师父！”
今晚的苍穹很黑很黑。
不曾下过雪的A市，倏然下起了雪。
生命抵达终点时，只剩下回忆残垣断壁。
而这场雪，也止步在了帝都城门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