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神龛 第6章 谁在监视谁

陈婧坐回主控台前，还是那个冷静与专业的刑警队长！她再次打开那个繁琐的申请系统，这一次，她的目标不是情报，而是“自由”。

她逐条填写着一份外出申请，理由无懈可击：“目标建筑‘新长安证券交易中心’为超高安保等级设施，其网络防御系统与物理安防系统深度绑定。为寻找‘幽灵协议’可能利用的物理漏洞，需对目标建筑周边一公里范围内的市政管线、网络基站及电磁环境进行现场勘查。”

申请提交后，审批异常迅速。不到五分钟，屏幕上就弹出了“批准”的字样。

【外出申请已批准。指派‘守夜人’小组专用载具‘清道夫三号’。任务期间，载具内外部所有音视频监控系统必须全程开启，数据实时上传至‘洞冥’数据库。】

“‘清道夫三号’……”唐飞看着那条指令，嘴角撇出一丝冷笑，“名字起得挺谦虚，我赌一百块，这玩意儿就是个长了轮子的移动审讯室。”

他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

当他们走出工作室，来到地下车库时，一辆通体哑光黑的、外形酷似装甲运兵车的载具正静静地等候着他们。它没有任何车窗，只有几枚分布在车身各处的鱼眼摄像头，像昆虫的复眼一样，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车门无声地滑开，内部空间与其说像车，不如说像一个小型的数据机房。三张固定在地面上的座椅，正对着一面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上依旧是那醒目的猩红色倒计时。车厢的四角，天花板，甚至座椅的扶手上，都嵌着微型摄像头和高保真拾音器，确保没有任何一个角落能成为监控的盲区。

“欢迎乘坐‘守夜人’豪华专车。”唐飞第一个坐了进去，用一种参观动物园的夸张语气说道，“本次旅途，我们将为您提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贴心拍摄服务，请注意您的言行，因为它们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陈婧和林默随后进入，车门在他们身后严丝合缝地关闭，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载具平稳地启动，驶入了通往地面的隧道。

“我们的通讯会被监听，动作会被记录，甚至连微表情都可能被AI分析。”陈婧看着车内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一个无声的眼神交汇，我们怎么和他联系？

谁说我们要在这里联系了？唐飞神秘地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看起来像老式音乐播放器的、巴掌大的金属盒子。他没有打开它，只是把它放在膝盖上，手指在上面有节奏地敲击着，像在打拍子。

载具驶出地下基地，汇入了新长安市傍晚的车流。城市的霓虹、广告牌、无数车辆的灯光，透过前方的单向观察窗，化作一片流光溢彩的光河。

唐飞深吸一口气，按下了膝上那个金属盒子的一个侧键。

他手中的装置，是一个大功率的、可编程的电磁脉冲发生器。此刻，它正以一种极其刁钻的频率，向外散发着微弱但复杂的电磁信号。这些信号，混入城市本身就无比嘈杂的电磁环境中——无处不在的无线网络、移动通信基站、高压电缆、地铁系统——形成了一股数据层面上的“噪音洪流”。

就像在一条清澈的溪流里，倒入了一桶混杂着泥沙、亮片和染料的脏水。

与此同时，“洞冥”基地的某个监控中心里，负责监控“清道夫三号”的技术员，正盯着自己面前的屏幕，皱起了眉头。

屏幕上，从载具实时回传的音视频画面开始变得不稳定。画面上不时闪过细微的“雪花点”，数据流的曲线图也出现了大量无意义的、杂乱的峰值。音频里，则混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滋滋”声。

“报告‘守夜人一号’，‘清道夫三号’进入市区c7区块，该区域电磁环境复杂，数据上行链路受到持续性轻微干扰。画面和音频出现正常范围内的信号衰减。是否需要切换至冗余备用通道？”

屏幕上，张文博的头像闪烁了一下，传来他毫无波动的声音：“不必。这是正常现象。继续监视。”

“是。”技术员放松下来，将这次波动，在日志中标记为“常规环境干扰”。

他不知道，这正是唐飞想要的结果。

在“清道夫三号”的车厢内，唐飞看着自己私人终端上显示的监控系统反馈数据，那条代表“数据纯净度”的曲线，已经跌破了系统判定的“可信阈值”。

“就是现在！”唐飞低喝一声，“我们有十五分钟的窗口期。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接收到的所有数据，都会被系统判定为‘被污染的、不可靠的’垃圾。虽然他们依旧能看到我们，听到我们，但他们无法分辨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噪音的伪装。”

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部火柴盒大小的、经过物理隔绝的加密通讯器。他的手指在上面飞速按动，像一个在枪林弹雨中发电报的士兵。

陈婧心领神会，立刻提高了音量，开始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勘查组长”。

“唐飞，把证券交易中心周边的公共wIFI热点分布图调出来。林默，交叉对比市政工程图，看附近有没有可能被利用的地下管线入口。”

她的声音、她的动作、她和林默之间的“讨论”，都成了这场数据风暴中最完美的掩护。对于远在基地的监控者而言，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正在努力工作的“守夜人”小组，以及一堆被城市电磁噪音干扰得乱七八糟的垃圾数据。

而在这片“噪音”的掩护下，一道经过量子加密、几乎无法被追踪的微弱信号，从唐飞的通讯器中发出，悄无声息地汇入了城市庞大的信息网络中。

信号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坐标和一串暗号。

十五分钟后，当“清道夫三号”驶离那片电磁复杂的区域，唐飞也准时关闭了他的“噪音发生器”。

监控中心的屏幕上，画面和声音瞬间恢复了水晶般的清晰。一切，都显得天衣无缝。

“清道夫三号”最终停在了证券交易中心对面的街角。车门滑开，三人走了下来，装模作样地对着周围的建筑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唐飞的加密通讯器，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屏幕。

线人回复了。

但回复的内容，却让唐飞的瞳孔瞬间收缩。

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一句话。

“交易可以。但这次的‘中间人’，是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