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杂役峰的烟火尘嚣中,悄然滑入了深冬。
山风割面,凛冬已至。
废料山谷的恶臭,似乎都被这寒气冻得凝固,不再那么刺鼻。
但那股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冷,却远比夏日的熏蒸更让人煎熬。
陆沉身上仍是那件单薄的灰布衣。
他的一双手,早已不像少年人。
冻疮新裂的血口与磨出的陈年旧茧交错,又痒又痛。
同屋的少年又少了几个。
有人熬不住苦,夜里跑了。
有人在矿洞塌方时断了腿,被抬下山,不知死活。
还有那个前几日顶撞监工的,据说被扔进了禁闭洞,在寒风里听天由命。
杂役峰,人命比草贱。
这里没有虚无缥缈的仙缘,只有最**的生存。
入宗不过月余,二百多名新晋杂役,已消失了近三成。
陆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肠愈发坚硬,行事也愈发谨慎。
他依旧是那个干活最卖力,话最少的哑巴。
管事老孙头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视而不见,到如今,偶尔会沙哑地提醒一句。
“地火坑边上冻了,走道儿小心点。”
在这冰冷的地方,这已是罕见的暖意。
这一日,风雪暂歇,天色铅灰。
陆沉被派去清理炼器堂的新废料,一堆炼制低阶飞剑失败的金属碎屑和矿渣。
这些东西死沉,边角锋利,一不留神就能在手上划开一道深口。
当他推着一车碎屑走向地火坑时,胸口的玉佩,突然灼热起来!
这股热意,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
他的目光落向车内,锁定了其中几块颜色暗沉,却透着丝丝赤红纹路的矿渣。
玉佩的灼热,正是源自它们。
陆沉神色不变,动作如常地将整车废料倾倒进地火坑。
烈焰升腾,吞噬一切,发出清脆的爆裂声。
但他已经牢牢记住了那几块特殊矿渣的模样。
傍晚收工,人流散去。
陆沉故意落在最后,在经过那堆尚未处理的炼器废料时,脚下像是被什么绊到,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他顺势伸出手,在废料堆上撑了一下。
再起身时,袖袋里,已经多了几块沉甸甸的矿渣。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远处蹲着抽旱烟的老孙头,浑浊的眼睛似乎动都未动。
回到那间阴冷潮湿的石屋,屋里仅剩的几人早已裹着薄被,蜷缩在铺上,低声咒骂着贼老天。
陆沉端来一盆刺骨的冰水擦脸,寒意让他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
他坐上自己的床铺,背对众人,借着整理衣物的遮掩,摸出了那几块矿渣。
入手沉重,质感粗糙。
可当他握住矿渣的瞬间,胸口的玉佩立刻传来持续而稳定的温热。
他能“看”到,空气中那些稀薄的金、火属性灵气光点,骤然活跃,汇入他掌心的速度快了一丝!
“果然是宝!”
陆沉压抑住心头的狂喜。
猜测被证实。这些宗门眼中的垃圾,确实是未被榨干的“资粮”,而他的玉佩,就是那把开启宝库的钥匙!
他将矿渣妥善藏好,不敢有丝毫大意。
此后数日,他成了一只在垃圾山里觅食的鼹鼠。
炼丹废渣里,有年份不足的灵草残骸。
炼器废料中,藏着提炼失败的稀有矿晶。
他小心翼翼地搜集着这些对他至关重要的“养分”,每次只取毫厘,从不贪多,不留痕迹。
有了这些“养分”的加持,他体内那丝气流的壮大速度,终于肉眼可见。
从最初的发丝粗细,长到了棉线一般。
在经脉中流转时,温热感愈发清晰,驱寒意,消疲劳,效果显着。
他的五感更加敏锐,力气也凭空长了一截,再搬运那些沉重的废料,已不再那么费力。
然而,安稳的日子,总是短暂。
这天午后,陆沉正将一批腐烂的妖兽皮毛投入地火坑,几道人影走进了山谷。
来人衣着整洁,神色倨傲,簇拥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
为首的青年,陆沉认得。
赵干,早来三年的老杂役,有个外门弟子的远房表哥当靠山,在丁字区向来横行霸道。
赵干捏着鼻子,厌恶地扫视着山谷,最后,视线定格在陆沉身上。
他嘴角咧开,那笑容,不怀好意。
“喂,那新来的!”赵干身边的一个跟班扯着嗓子喊道,“赵师兄要用些‘寒铁屑’,识相的,赶紧去挑出来孝敬师兄!”
陆沉停下动作,抬头,目光平静地迎了上去。
寒铁屑,哪怕是废料,也能换几个贡献点。
这是明抢。
“刘管事有令,所有废料统一入库,不得私藏。”陆沉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刘黑脸?”赵干嗤笑一声,向前逼近几步,眼神阴狠,“在这杂役峰,我赵干的话,就是规矩!小子,别不识抬举!”
“乖乖把东西交出来,以后每月再孝敬些好处,我保你安稳。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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