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在压抑的死寂中,缓缓降落在青云宗外门广场。
甲板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与散落的法器碎片,无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凶险。
等候在此的弟子与执事们,看着吴执事那张阴沉如水的脸,纷纷噤声,投来探寻的目光,却无人敢上前多问一句。
陆沉面无表情地走下飞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道视线如芒在背,或明或暗,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有惊疑,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忌惮。
飞舟上发生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所有涉事弟子,随我去执法堂!”
吴执事的声音不含一丝温度,目光冷冽地扫过陆沉、那名被制住的弟子,以及另外几名被点为见证的弟子。
执法堂。
这座通体由黑曜石筑成的森严大殿,坐落于外门核心,门前两尊面目狰狞的石兽,仿佛活物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踏入殿门的一瞬间,一股肃杀、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连空气都带着铁锈味,让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大殿主位上,端坐着一位面容枯槁的老者。
他眼窝深陷,气息渊深,赫然是筑基后期的修为。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偶尔开阖,迸射出的精光却让人不敢直视。
吴执事上前,将飞舟上的经过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言辞客观,不偏不倚。
枯槁老者(周长老)听完,那深陷的眼窝转向了陆沉和那名瘫软的弟子。
“赵虎指使?”
周长老的声音沙哑,像是两块毛糙的石头在摩擦,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名被制住的弟子早已被吓破了胆,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长老明鉴!是赵虎师兄……是他逼我们的!”
“他给了我们灵石,让我们在返程途中制造混乱,趁机……趁机结果了陆沉!还承诺事成之后另有重赏!弟子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求长老开恩啊!”
周长老面无表情,视线转移到陆沉身上。
“陆沉,你有何话说?”
陆沉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回长老,弟子奉命驻守矿区,期满返回。途中遭此二人无端袭杀,为求自保,只能出手反击。一切经过,同舟弟子皆可作证,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周长老微微颔首,又向其他几名见证弟子确认了情况,所述与陆沉并无二致。
事实俱在,人证物证确凿。
“哼!宗门之内,买凶杀人,视门规如无物!”
周长老一声冷哼,大殿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赵虎何在?”
一名执法弟子立刻上前禀报:“回长老,赵虎师兄……正在闭关,冲击练气八层。”
“闭关?”
周长老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倒是会挑时候!”
“传我法令:赵虎,指使同门,谋害弟子,罪证确凿!即日起,剥夺其外门小比前百的所有资源待遇,罚入思过崖禁闭三年,扣除名下全部贡献点!待其出关,立即执行!”
“至于你,”周长老的目光落回那跪地弟子身上,“助纣为虐,罚贡献点一千,受鞭刑一百,逐出炼器堂,发配‘血煞矿洞’服役十年!”
那弟子听到“血煞矿洞”四个字,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处罚决定一出,满堂皆寂。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尤其是对赵虎,剥夺资源,禁闭三年,这几乎是斩断了他未来数年的道途!
执法堂的铁腕,名不虚传。
最后,周长老的目光落在了陆沉身上,那眼神深邃,似乎能看透人心。
“陆沉,你自卫反击,事出有因,不予追究。但同门相残,终非善事,望你日后勤修苦练,莫要再卷入无谓纷争。”
“弟子谨记长老教诲。”陆沉恭敬应道。
他心里却透亮。
这看似公正的处罚,实则暗藏玄机。赵虎只是被重罚,并未被废去修为或逐出宗门,显然是他那个所谓的内门叔祖起了作用。
而执法堂对自己的“不予追究”和“警告”,既是一种敲打,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但这梁子,算是彻底结死了。
三年后赵虎出关,那份恨意只会比现在更深,更毒。
离开执法堂,陆沉感到一种源自心神的疲惫。
这宗门内的明争暗斗,比矿区的妖兽更加凶险,杀人不见血。
他回到阔别半年的丁字七号工坊。
王师傅看到他安然归来,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只是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其他弟子则热情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打探飞舟上的事,看向他的目光里,混杂着敬佩、好奇,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敬畏。
练气四层,反杀练气六层。
这份实力和胆魄,足以让任何人不敢再将他视作普通新人。
陆沉简单应付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下等洞府。
洞府依旧简陋,此刻却让他感到了一丝难得的安宁。他开启禁制,盘膝坐下,开始复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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