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带着灼热阳气的暖流,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烛火,缓缓渗入陆沉几乎冻结的意识深处。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昏暗的、布满冰棱的穹顶。刺骨的寒意和浓郁的药香混合着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全身无处不痛,经脉如同被彻底碾碎的瓷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丹田内,混沌气旋黯淡无光,寂灭灵液近乎干涸,混元灵力更是涓滴不剩。
废人。比之前任何一次重伤都要彻底的废人。
然而,那丝源自玄阳草的至阳暖流,却顽强地在他体内流转,护住了最后一点心脉不灭,也让他冰冷的四肢恢复了一丝知觉。他挣扎着转动眼球,看向身旁。
岩罡躺在他身边,脸色依旧惨白如纸,但胸口已有微弱的起伏,玄阳草的至阳药力正在与侵入其体内的九幽死气激烈对抗,暂时稳住了生机。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死气盘踞根深,非一时之功可除。
他们还活着。在这绝境的药库中,暂时捡回了一条命。
陆沉长长地、带着血腥味的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尽快恢复行动力,否则一旦追兵找到这里,便是瓮中之鳖。
他尝试运转《五行衍道经》,但经脉寸断,灵力根本无法凝聚,反而引动了伤势,让他再次咳出几口淤血。常规的疗伤方法彻底失效。
绝望的阴影再次笼罩心头。但很快,他便将这情绪强行压下。道心历经千锤百炼,早已坚如磐石。他回想起在寂灭古殿中,于绝对死寂中感悟的“向死而生”的意境。此刻的绝境,与当时何其相似?
不能依赖灵力,那就依靠意志和……外力!
他的目光扫向四周。这是一个巨大的冰窟药库,一排排寒冰雕成的药架上,分门别类地存放着各种药材和玉瓶。空气中弥漫的精纯药力,正是他此刻急需的“外力”!
他强忍着剧痛,如同蠕虫般,一点一点地挪向最近的一个药架。每移动一寸,都如同度过一个世纪,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终于,他够到了一个标注着“血灵芝”的玉盒。打开玉盒,一股精纯的血气扑面而来。他毫不犹豫地抓起一小块血灵芝塞入口中,艰难地咀嚼吞咽。
温热的药力化开,如同甘泉流入干涸的河床,缓缓滋养着破碎的经脉,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虽然效果甚微,但至少不再恶化。
他继续爬行,寻找着合适的药材。“冰心雪莲”用以镇痛安神,“续断根”修复经脉,“百草丸”补充元气……他凭借深厚的丹道知识,小心翼翼地搭配着药性,不敢多用,以免虚不受补。同时,他也找到一些品阶不高的灵石,握在手中,艰难地汲取着微薄的灵气,润泽着枯竭的丹田。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最原始的求生本能。没有功法引导,只能凭借身体的本能去吸收、去融合。时间在无声的痛苦中流逝。洞窟内没有日夜,只有永恒的昏暗和寒冷。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他吞下第三株“血灵芝”和数枚丹药后,伤势恶化的趋势终于被彻底止住,甚至经脉的裂痕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愈合迹象。丹田内也重新凝聚起一丝游丝般的混元灵力。虽然依旧脆弱不堪,但至少有了行动的力量。
他挣扎着坐起,背靠着一个药架,剧烈喘息。他先检查了岩罡的情况,玄阳草的药效还在持续,死气被暂时压制,但岩罡依旧昏迷不醒,需要更有效的治疗。
必须离开这里!但出口已被堵死,追兵可能就在外面。而且,他昏迷前听到的那奇怪的“咚咚”声和熟悉的波动……
他凝神静听,那声音似乎来自药库的更深处,低沉而规律,如同巨兽的心跳。而那股波动……带着一丝寂灭与空间扭曲的意韵,竟与寂灭古殿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这药库深处,藏着什么?
沉吟片刻,陆沉决定一探究竟。留在这里是等死,深处或许有转机。他先将岩罡转移到一处更隐蔽的角落,用几个空药箱遮掩好。然后,他拄着一根从药架上掰下的冰棱作为拐杖,蹒跚着向药库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药架越少,空间越发开阔。地面的冰层逐渐被一种黑色的、温润的石材取代,空气中的药香也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而沧桑的气息。那“咚咚”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空间的波动也越来越明显。
终于,在穿过一个狭窄的甬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中央,并非想象中的炼丹炉或宝藏,而是一个约莫三丈方圆的、不断旋转的漆黑水池!池水并非液体,而是由精纯的阴寒死气凝聚而成,粘稠如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池水中心,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如同黑色心脏般的晶石!那“咚咚”的心跳声,正是源自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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