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混沌中沉浮。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利刃,持续不断地撕扯、切割着残破的躯体。剧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被剥离、分解的虚无感。
陆沉感觉自己像是一粒尘埃,被卷入了一场毁灭性的风暴,身不由己,随时可能彻底湮灭。唯有识海最深处,那五行本源碑的虚影,依旧散发着微不可查的混沌光芒,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灯塔,顽强地守护着一点不灭的灵识,维系着肉身与灵魂最后一丝脆弱的联系。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狂暴的撕扯感骤然加剧,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屏障,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压力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
“噗——”
他如同被巨浪拍上岸的鱼,从虚空中被狠狠“吐”了出来,重重砸落在某种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本已濒临崩溃的身体雪上加霜,鲜血从口鼻中不受控制地涌出,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
刺骨的寒意,混合着一种浓郁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潮湿感,将陆沉从深度的昏迷中缓缓拉回现实。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昏暗的、泛着幽绿色磷光的穹顶。全身无处不痛,尤其是胸口和后背,仿佛被彻底碾碎了一般,连动一根手指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肺部火辣辣的,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冰冷的湿气。
他试图运转功法,却发现经脉如同被彻底捣碎的烂泥,灵力根本无法汇聚,丹田更是空空如也,连一丝气感都捕捉不到。识海黯淡,神识如同被锁死,无法离体分毫。
废人。比在北冥雪原初醒时更加彻底的废人。
绝望的冰冷,比周围的寒意更加刺骨,瞬间淹没了心神。这一次,伤势太重了,重到连万年石乳那等神物恐怕都无力回天。难道……真的要陨落于此?
不!
道心深处,那历经千劫百难磨砺而成的不屈意志,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爆发出最后的炽热与白烟!一次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一次次在绝境中觅得生机,岂能在此刻放弃?!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负面情绪,开始以最微弱的意识,感知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浓烈的霉味和某种……淡淡的腥甜气息。
头顶是倒悬的、发出幽绿磷光的钟乳石,照亮了下方的景象。他躺在一片凹凸不平的、覆盖着滑腻苔藓的岩石上,身下冰冷刺骨。
不远处,有一条地下暗河缓缓流淌,河水漆黑,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洞穴深处,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更远处则是一片深邃的黑暗,看不清尽头。
陌生的环境,未知的危险。
他尝试挪动身体,剧烈的痛楚让他几乎再次昏厥。但他咬牙坚持,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如同蠕虫般,向着不远处一块相对干燥、能靠背的岩石挪去。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汗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破烂的衣衫,每移动一寸都如同度过一个世纪。
终于,他靠坐在了岩石背后,暂时避开了从洞顶滴落的冰冷水珠。他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必须补充能量,必须处理伤口,否则必死无疑。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搜寻着可能的存在。视线所及,岩石缝隙中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菌类,暗河边缘有一些类似水藻的黑色植物。他不敢轻易尝试这些未知的东西,但眼下似乎没有选择。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一株生长在岩壁上的、形似灵芝、却通体漆黑的怪异菌类上。这菌类散发出的气息虽然阴寒,却似乎蕴含着一丝精纯的能量波动,而且……与他体内那丝被包容的深渊死气隐隐有一丝共鸣?
赌一把!
他再次耗尽力气,缓慢地挪到那株黑菌前,用颤抖的手将其摘下。菌体入手冰凉,带着一股奇异的韧性。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一小块塞入口中。
菌肉入口即化,化作一股冰寒刺骨、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生机的气流,瞬间涌入喉咙。这气流并非灵气,而是一种极其精纯的阴寒能量。它并未修复伤势,反而如同冰针般刺入破碎的经脉,带来钻心的痛楚。但诡异的是,在这极致的冰寒刺激下,他体内那丝沉寂的、源自白骨塔的寂灭死气,竟然微微活跃起来,开始自发地吸收这股阴寒能量,并反哺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生机,缓缓滋养着近乎枯竭的生命本源。
以毒攻毒?以阴养阴?
陆沉心中闪过一丝明悟。此地环境特殊,充满阴寒死寂之气,常规的疗伤方法无效,反而这种极阴之物,或许能刺激他体内那已经与之部分同化的寂灭死气,产生一线生机!
他不再犹豫,忍着剧痛,将整株黑菌吞下。更多的阴寒能量涌入,与寂灭死气交融,虽然过程痛苦万分,如同在体内进行着一场冰与死的战争,但那丝反哺的冰冷生机却逐渐壮大,如同黑暗中的星火,顽强地维系着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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