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样菜,如炒南瓜,软糯清甜;焖冬瓜,入口即化,带着食材本身的鲜润;蒸芋艿,粉糯扎实,蘸点酱油便是绝味。这些菜都没有依靠任何名贵的调料,取胜的关键就在于“新鲜食材”与“足够火候”。
汪大婶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最大程度地锁住了食物原本的滋味——南瓜的甜,冬瓜的鲜,萝卜缨的脆,芋艿的粉,鸡蛋的香。吃在嘴里,是那种踏实的、暖烘烘的、带着家常年火气息的满足感。
就着这几样简单却滋味十足的菜,加上一上午赶路、商议,确实腹中空空,季知棠胃口大开,连吃了好几个粉糯的芋艿,又就着香葱炒蛋和炒萝卜缨吃了大半碗杂粮饭。
看她吃得香,汪大婶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比自己吃了山珍海味还高兴,一个劲儿地说:“多吃点,多吃点!棠姐儿你喜欢就好!我还怕我这粗浅手艺,入不了你这大厨的眼呢!”
“大婶您太谦虚了,这味道,是家的味道,外面再贵的馆子也做不出来。”季知棠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饭后,季知棠又陪着汪大婶说了会儿闲话,多是打听村里这几月的变化,以及周大伯腿伤的恢复情况。见时辰不早,她便起身告辞,临走前不忘嘱咐周跃:“周大哥,你今日把家里安顿好,收拾一下行李,明日一早我便动身回鄞县,你同我一道走吧。”
周跃郑重应下:“东家放心,我晓得了。”
下午,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满小院。季知棠挽起袖子,将老宅里有些受潮的被褥抱出来,搭在院中早已拉好的麻绳上晾晒。阳光透过棉絮,仿佛能闻到一种干燥而温暖的味道。
接着,她又将父亲生前留下的那些书籍,小心地一册册摊开在铺了干净粗布的席子上,让它们也透透气,驱散久置的霉气。
随后,她开始收拾要带去鄞县的物品。季知舟要的父亲那本密密麻麻写满批注的《春秋》笔记;季知蘅心心念念,落在家里那条绣着小兔子的旧手帕;何氏念叨了几次,说县城秋日早晚凉,要带的几件厚实衣物……她一件件清点,仔细包好,放入行囊。
太阳渐渐西斜,收敛起灼热的光芒,变得温和起来。季知棠又将晒得蓬松温暖的被褥和散发着阳光与墨香的书册一一搬回屋里,归置整齐。
晚饭她也不打算再费事生火复杂烹饪了。将从汪大婶家拿来的那块老南瓜洗净,切下一块,削皮去瓤,切成大块上锅蒸熟。这个时节的南瓜,经过一冬的储存,水分收得恰到好处,糖分沉淀下来,蒸熟后口感粉糯扎实,带着一股天然的、浓郁的甜香。不用任何佐料,空口吃上几块,那粉甜的口感便足以慰藉肠胃,带来满满的饱腹感。
简单用过晚饭,见天色尚未完全暗下,还有些许天光。季知棠不敢耽搁,锁好老宅的门,快步朝着小叔季森家走去。怀里,揣着那本刚刚誊抄完毕的《班门薪传录》抄本。
季知棠踏着最后一点天光赶到小叔季森家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方向还隐约传来些微水流和碗碟碰撞的声响。她推开虚掩的院门,正瞧见小婶叶氏端着摞在一起的空碗筷从堂屋出来,准备去厨房清洗。
“小婶。”季知棠唤了一声。
叶氏闻声抬头,见到是她,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带着几分嗔怪:“棠姐儿!你可算来了!左等右等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今儿个不来了呢!”
她说着,连忙将手里的碗筷往旁边的石台上一放,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还没吃晚饭吧?快进屋坐,我这就去给你下碗面,再摊两个鸡蛋,快的很!”
季知棠赶紧上前两步拉住叶氏的胳膊,笑道:“小婶,别忙活了,我吃过了。在家蒸的南瓜,饱饱的,一口都塞不下了。”
叶氏仔细瞧她神色不似作伪,这才作罢,但还是念叨着:“你这孩子,回来也不先到家里来吃饭,自己一个人做什么饭,生火多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季知棠含糊带过,目光落在堂屋的方桌上。
叶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恍然想起正事,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她快步走进屋里,从一个针线筐底下取出一个用蓝布包得整整齐齐的、厚厚的册子,递给季知棠,“喏,账本。今日,你禄表哥来传话,说你今晚要过来查账,我就带回来了。”
季知棠接过那沉甸甸的账本,入手便能感觉到叶氏保管的用心。她翻开略微泛黄的纸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记录。叶氏聪明,也肯学,虽然不识字,但脑子活络。
之前二舅母方氏帮忙管着面馆账目时,她就在旁边留心看着,学了不少。后来方氏因自家鸡铺生意忙不过来回去了,叶氏接手,季知棠便教了她一个笨办法:每日卖出去什么,就在对应菜品后面画“正”字,一个“正”代表五份。
收了多少铜钱,也按不同的面值分别记数。这样即便不识字,靠着这些符号和数字,也能把每日的流水理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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