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黄历上写着“宜嫁娶、纳采、开市”,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徐阿妹的母亲张翠翠,便选在这一天与邻街那位为人老实厚道的陈鳏夫结成连理。
婚礼不大,只简单邀请了相熟的邻里和几位亲友,图个热闹和见证。季家与徐家毗邻而居,平日多有往来,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初六那日从桃源镇返回鄞县后,季家便忙着收拾打扫,清点年货,并未正式开门营业。元宵节未过,这年味仿佛就还未散尽,连带着人也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立刻投入繁忙生计的劲头。季知棠索性给大家都放了假,打算过了元宵再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初九晚上,一家子早早洗漱了,准备歇下,明日好精神饱满地去参加张姨的婚礼。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几声犬吠划破宁静。
然而,就在众人睡得正沉之时,一阵急促却不失克制的敲门声“咚咚咚”地响起,清晰地划破了小院的宁静。
“谁呀?这大半夜的……”姚小星睡眠浅,第一个被惊醒,嘟囔着揉着眼睛,趿拉着鞋子跑去开门。
门闩刚拉开,只见徐阿妹站在门外,发髻微乱,呼吸因小跑而略显急促,脸上带着焦急。她一见姚小星便急忙问道:“小星,对不住这么晚打扰,棠姐姐睡下了吗?我有急事想请她帮忙。”
这时,季知棠也被敲门声惊动,披着外衣从里屋出来:“阿妹?快进来,怎么了?”
徐阿妹快步走进来,语气紧迫,眼角带着点湿润:“棠姐姐,明天的喜饼没了。陈大叔、陈大叔他前几日去订喜饼,把日子说错了!说成了十一日要!今天下午我娘想着再去确认一下,才发现、发现饼铺根本就没做!老板说……说日子错了,他们接了下家的单子,做不了……直接把定金退给我们了。这大半夜的,没有铺子肯接急单了,明天婚宴上却不能没有喜饼。”
没有喜饼,这婚礼就像是少了最重要的点缀,不仅不圆满,还会被宾客笑话主家办事不周到。
她看向季知棠,目光恳切:“棠姐姐,我知你之前中秋做的月饼、重阳蒸的花糕都极好,手艺比铺子里的还精细。就想着来问问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工料我都照价付,绝不让你吃亏。”
季知棠听完立刻完全清醒,她略一思忖,迅速问道:“大约需要多少?”
“宾客约有六十到八十位,我想至少需备一百二十个,每人分得一两个才好。”
时间紧迫,从头发酵做复杂的馅饼肯定来不及。
季知棠脑子飞快转动,瞬间想到了现代那种朴实无馅却香甜可口、寓意吉祥的乳山喜饼。无馅省时,但若是做得太小家子气,难免让宾客觉得主家吝啬。那就反其道而行,把饼做大!做得实实在在,金黄饱满,一看就透着真诚和厚道,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她把想法跟徐阿妹一说:“阿妹,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不做那些花里胡哨带馅的,就做实实在在的大饼,用料足,个头大,看着就喜庆实在。虽然简单,但味道绝对不差,寓意也好——圆圆满满,实实在在。”
徐阿妹此刻已是六神无主,听到季知棠有办法,哪里还会反对,连忙点头:“好好好!棠姐姐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都听你的!”
既然定了样式,季知棠心中飞快计算了一下本钱和工时,当下果断应道:“材料我这儿大多都有现成的,就是得现和面现烤。这样,我也不跟你虚客气,食材成本价,五文一个,八十个一共四百文。你看可行?”
徐阿妹闻言,眼中顿时涌出感激之色,连忙点头:“好好,就按你说的!五文一个很公道,真是多谢你了棠姐姐!”
她话一说完,却并不转身离去,反而挽起袖子上前一步,语气坚定:“棠姐姐你既这般帮我,我怎能拍拍手就走?让我也搭把手,和面、烧火我都成!”
季知棠握了握她的手,语气沉稳而可靠:“你家里还有事要张罗,就别跟我客气了。”
徐阿妹却执意摇头:“那也不能全压在你一人身上,我这儿心着急,手上忙活起来反而踏实。”
季知棠见她坚持,便不再推辞,点头笑道:“那好,咱们一块儿干,速度也快些。”说罢转身唤醒了何氏,几人即刻忙碌起来。徐阿妹也主动接过面盆,利落地和起面来。
窗外天还没亮,灶房里已经是一片暖光和忙碌声响。
何氏经验老到,负责称量面粉、猪油和麦芽糖的比例,把控着大方向。正宗乳山喜饼需要用到花生油,可惜南宋目前还没有花生,更别说花生油了,只能用猪油代替,尝起来会少了花生油的微微坚果香味,但猪油版本也会“油润软和”很多。
季知棠是主力,挽起袖子开始和面。大量的面粉倒入大盆里,加入融化的猪油、浓稠的麦芽糖汁,再磕入一个个新鲜的鸡蛋。
鸡蛋足足用了两大筐,金黄的蛋液和雪白的面粉混合,逐渐揉成一个巨大、光滑、偏硬却充满弹性的黄色面团。最后,将预留的老面揪碎,均匀地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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