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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没有形状，虚无不带温度。
韩清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意识像墨滴入水，正在不可逆的变淡、散开。
他太累了。
连驱动【不死神性】修复身体的念头，都成了一种奢望。
灵魂被强行撬动规则撕开的口子，正带走他的一切。
就这样吧。
对不起，院长姐姐……
说好要带你回家的……我好像，要先走一步了……
就在他最后一缕自我意识即将彻底溶解于这片永恒死寂的瞬间。
铮。
一声轻鸣。
没有来源，没有方向，却无比清晰地在他即将归于虚无的意识核心里响起。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振动，切开了包裹他的麻木与死寂。
紧接着。
铮。
铮铮。
第二声，第三声……
由远及近，由弱到强，成千上万，数十万记的剑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这片埋葬了无数剑道强者的意志坟冢，这片死寂了万古的剑林，活了。
无数断剑与残刃，齐齐颤动。
高亢、低沉、尖锐、浑厚……无数种剑鸣交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杀伐之气。
它们汇聚成一首古老、庄严的战歌。
像是在为一个即将远行的战友送行，又像是在向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致以最高的敬意。
无数道纯粹的不屈意志，从那些残破的剑身中升腾而起，化作漫天星点，汇成一条璀璨的光河，径直冲入韩清那即将熄灭的意识之火。
他的身体没有被治愈分毫，依旧破败不堪。
但他的意识，却被这股由无数骄傲灵魂献祭的敬意，强行从死亡的深渊边缘，拽了回来。
……
亡者归墟，神魔宫殿之顶。
端坐于黑暗中的死神，那张纯白色的骨质面具下，两点幽火般的瞳光，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动。
他的视线，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下方那片为一个人族而齐声悲鸣的剑林。
“万剑臣服……”
古老而漠然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难以察明的情绪。
“竟能让这些宁折不弯的剑魂，主动献上敬意。”
这片剑林，是万界剑客的终点。
其中的每一柄残剑，都曾是某个位面最骄傲的存在，它们的主人或许早已化为尘埃，但那份烙印于剑魂中的傲慢，万古不灭。
让其中一柄低头，都足以让皇境喋血。
而现在，它们却为了一个连灵海境都不到的人族小子，齐声而鸣。
只因那个家伙，用最惨烈、最不屈的方式，赢得了它们的尊重。
“有意思。”
死神的目光，掠过剑林，投向更后方那条奔涌的血河，与那座孤悬于黑夜中的死城。
那是他设下的，最后两道考验。
每一道，都足以让皇境巅峰的存在，彻底化为飞灰。
这条路的终点在哪，从来不是由走的人决定。
而是由他。
他看着那个在万千剑鸣中，意识被强行点燃，却依旧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血人。
他知道，那就是极限了。
再走下去，不是考验，是戏弄，是屠杀。
“也罢。”
死神的目光收回。
“既然连它们都认可了你……”
他抬起那只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手，对着虚空，随意的一抹。
一个简单的动作。
剑林后方，那条咆哮的血河与死寂的孤城，连同其所在的空间，就像画卷上多余的笔触，被无声无息的擦除干净。
……
剑林中。
韩清睁开了眼睛。
意识被强行拉回，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溺水者被猛地拽出水面，剧烈喘息着，脑子一片空白。
他看见周围那数不尽的残剑，剑尖都微微下垂，像是在对他躬身。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让他一时失神。
就在这时，周围的世界开始扭曲、重组。
那熟悉的，让人胃里翻江倒海的空间传送感再次传来。
当视野再次清晰时，他已不在那片血色剑林。
他站在一片由巨大黑色晶石铺成的广场上。
广场的尽头，是一条由无数森白骸骨铺成的阶梯，向上延伸，没入看不到顶的黑暗之中。
阶梯的尽头，一座宏伟古老的宫殿轮廓，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一股浩瀚如海的死亡威压，从那座宫殿中弥漫开来，压得他骨骼都在作响。
他的身体，依旧处在崩溃的边缘。
念力早已干涸，连站着，双腿都在打颤。
“沿着这条路，走上去。”
【守墓人】那古老漠然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但这一次，韩清从那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困惑。
“我主，在等你。”
韩清抬起头，看向那条白骨阶梯。
他心里没有半点喜悦，只有沉重到麻木的警惕。
搞什么？
一路又是幻觉又是砍人，九死一生，现在突然就红毯铺路，请我上去了？
这比直接跳出来三个皇境巅峰的怪物还让他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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