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军区礼堂灯火通明,一场专门为猎鹰特战小队举办的庆功宴正在隆重地进行着。
军区首长们轮番上阵发表着热情洋溢的讲话,战士们也一个个都摘下了肩上的功勋章换上了崭新的军装,开怀畅饮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与荣耀。
整个礼堂都充斥着一种充满了阳刚之气的热烈与欢腾。
然而——
作为这次行动的“特邀顾问”和贺云屹身份“特殊”的“未婚妻”,同样被邀请出席了这场庆功宴的萧荆,却仅仅只是在开场时露了个面,便像一个与这场喧嚣盛宴格格不入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提前退了场。
她不喜欢这种充满了虚伪客套和无意义社交的场合,那只会让她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烦躁与不适。
而贺云屹也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她的这种反应,他在与首长们敬完了第一轮酒之后,便也以“照顾受伤家属”为由,在众人充满了善意与暧昧的哄笑声中提前离了席。
……
夜色如水,军区大院里除了礼堂方向还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欢笑声之外,大部分的区域都已经陷入了一片宁静。
贺云屹和萧荆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在那被路灯拉长了影子的林荫道上,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微妙,也有些尴尬。
贺云屹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但看着身旁少女那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般的侧脸,他所有到了嘴边的话,又都被他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突然发现自己虽然在战场上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在如何与一个女孩子相处这件事情上,却笨拙得像一个第一次学走路的孩子。
最终两人还是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走到了一栋充满了时代烙印的三层红砖小楼前。
这是军区分配给他们这些未婚营级干部的单身宿舍楼。
“到了。”
贺云屹停下脚步,用钥匙打开了一楼最左边那间房门,然后侧过身为萧荆让开了道路。
这就是他那间暂时被收拾出来作为她临时住所的“新家”。
萧荆没有立刻进去,她只是站在门口,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与审视,打量着眼前这个即将成为她“安全区”的陌生环境。
房间不大,大约只有二十平米,是标准的一室一卫的单身宿舍格局,但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充满了独属于军人的简洁、硬朗与一丝不苟。
地面是冰冷的水磨石,墙壁被刷成了单调的白色,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是部队统一配发的军绿色。
一张单人铁架床,床上的被子被叠得像一块棱角分明的豆腐块;一张掉了漆的旧书桌,桌子上除了一盏老旧的台灯和几本封面都快被翻烂了的军事理论书籍之外,再无任何多余的杂物;旁边还有一个同样是军绿色的铁皮衣柜。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浓烈的、充满了阳刚之气的雄性荷尔蒙味道。
干净整洁,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属于“家”的烟火气。
萧荆看着眼前这个充满了陌生男人气息的环境,再看看身旁这个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高大男人,她那一向平静如水的心湖第一次泛起了一丝极其陌生的情绪。
那是一种类似于闯入了别人领地的小兽般的……局促与不安。
而贺云屹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细微的情绪变化。
他看着少女因为紧张而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的小手,和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却流露出了一丝无措的样子,心中那根柔软的弦被狠狠地触动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歉疚与温柔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太自私了。
他为了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强行将她从那个她所熟悉的,充满了自由与危险的丛林世界里剥离了出来,然后又粗暴地将她塞进了这个对她而言,充满了束缚与规则的陌生世界,却从未真正地考虑过她是否愿意,能否适应。
“委屈你了。”
他充满了磁性的沙哑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地响起,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心疼。
“这里条件是简陋了点,你先暂时将就一下。”
他顿了顿,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充满了一种令人信服的郑重承诺。
“等我们的结婚报告批下来,我就立刻带你去住家属楼。”
“到时候,我们会有个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