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荆将那面“战旗”插在院子中央时,村长萧长根正吧嗒着旱烟,站在自家门口,眉头紧锁。
他身旁,站着几个村里的老人,都是各家的主心骨。
“长根叔,这事……你看咋办?”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指了指萧荆家的方向,忧心忡忡地说道,“那丫头,邪门得很。大白天就敢动手,现在又把那血淋淋的皮子挂出来,这是要干啥?吓唬谁呢?”
另一个老人也附和道:“是啊!咱们杏花村,啥时候出过这么个六亲不认的丫头片子?萧大山再不是东西,那也是她亲叔叔。她倒好,说动手就动手,下手那叫一个黑!我看啊,这丫头不是大病一场,是中邪了!”
萧长根重重地吸了一口旱烟,吐出一团浑浊的烟雾。
他何尝不觉得这事棘手。
萧荆的做法,完全打破了农村社会里那种讲究人情、论资排辈的潜在规则。她不哭不闹,不找人评理,直接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暴力,解决了问题。
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让萧长根这个当了一辈子村干部、习惯了“和稀泥”的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能怎么办?
把她抓起来?人家是烈士遗孤,占着理。而且,是萧大山一家欺负人在先。
找她谈心?看看她今天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萧长根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敢多说一句废话,那丫头说不定连他这个村长都敢打。
“行了,都别嚼舌根了!”萧长根最终不耐烦地掐灭了烟头,“萧大山一家,自作自受!至于那丫头……只要她不主动惹事,咱们……就都离她远点。各回各家,都别去招惹她!”
这是他作为村长,能想出的,唯一的办法——隔离。
既然管不了,那就当她不存在。
老人们叹了口气,也只能摇着头散去了。
而村里的其他人,在看到了萧荆那面“战旗”和村长的态度后,也都在心里默默地为萧荆,以及她家那间小小的土屋,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危险的叉。
从此,萧荆家门口,彻底成了一片禁区。
对于这一切,萧荆毫不在意。
孤立?
在末世,孤立,才意味着绝对的安全。
她关上门,将屋外的世界彻底隔绝。
夜色渐深,瓦罐里的兔肉汤,又被她重新加热。这一次,她往里面加了更多在后山采来的、可以增加风味的野菜。
浓郁的、混合着肉香和草木清香的味道,再次霸道地飘散开来,像一只无形的手,撩拨着整个村庄那饥饿的肠胃。
屋外,是那些依旧不愿离去的、充满了贪婪与嫉妒的目光。
屋内,却是萧荆一个人的盛宴。
她没有丝毫要与人分享的意思。
在末世,食物,是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分享,是一种只有在绝对安全和物资极度充裕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奢侈行为。
现在的她,没有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心情。
她坐在昏暗的灶膛前,就着火光,一口汤,一口肉,将自己的胃,填得满满当当。
这是她重生以来,吃得最饱、最满足的一顿。
丰盛的肉食,化作最纯粹的能量,修复着这具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身体。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正重新被力量所充盈。
那种濒死的虚弱感,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掌控自己身体的踏实感。
这顿饭,她吃得心安理得。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这顿关起门来独自享用的丰盛肉食,也为她带来了在这个时代,必须付出的代价。
在村民们眼中,萧荆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不好惹”了。
而是彻底的……自私、冷血、六亲不认。
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家里有了好东西,分给邻里乡亲尝一口,那是人之常情。可这个萧荆,宁愿自己一个人吃得满嘴流油,也不愿意分给外面那些被馋哭的孩子一勺汤。
这是何等的冷漠!何等的无情!
于是,“自私”、“冷血”、“白眼狼”、“邪门”……这些标签,如同无形的烙印,被死死地,刻在了萧荆的身上。
她用一顿肉,彻底地,将自己和整个杏花村,划开了一道清晰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赢得了安宁,却也付出了被所有人彻底孤立和敌视的代价。
对此,萧荆甘之如饴。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而最可靠的,永远只有自己手中,那紧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