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星雾在虚空中翻涌,如被无形巨手搅动的银沙,每一粒星尘都裹着亿万载的寒凉。古老道则交织成半透明的光网,在星雾深处凝成一道横亘万里的身影——玄玑子的残魂周身萦绕着淡金色光晕,衣袂间似有细碎星子坠落,每一次拂动都带起宇宙初开时的清寂。他眼眸深处,两簇星璇缓缓生灭,左旋是诸天星辰的诞生轨迹,右旋是万物归于混沌的终焉,仿佛将万古宇宙的轮回都凝缩在这方寸之间。
当“未竟之志”四字从他唇间落下时,没有惊雷之响,却如穿越时空的洪钟,沉沉撞入叶辰神魂。那声音里没有上位者的威压,只有一种比整个星河更浩瀚、比亿万年永夜更沉重的期盼,像一柄温润的古剑,轻轻叩击着叶辰的道心,让他周身的灵力都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前辈。”
叶辰的身躯在虚空中自然悬立,无需刻意催动,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穴窍便同时亮起,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阵。每一处穴窍都向外流淌着淡银色星辉,与青铜古棺内溢出的金色流光遥遥呼应,共鸣之声细碎如铃,在死寂的虚空中织成一片绵密的音网。他左眼银辉奔涌,似有整条星河倒卷其中,能清晰看见星辰从诞生到湮灭的完整轨迹;右眼则深邃如万古长夜,藏着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幽暗,那是他在道源秘境中领悟的“灭”之道韵。识海深处,那枚曾残缺的星枢禁印此刻已全然补全,呈圆形缓缓轮转,印面上刻着的星图纹路流转不息,散发出圆融无瑕的道韵,将他的神魂都衬得愈发澄澈。
“得见道源生、住、异灭三态,方知星辰大道并非局限于引星控斗,其广袤远超晚辈此前认知。”叶辰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关于星枢一脉的过往,以及这宇宙深处的危机,晚辈,愿闻其详。”
玄玑子——这位星枢殿的末代殿主,目光缓缓垂落,穿透了叶辰的身躯,仿佛也穿透了万古以来的时光壁垒,落在了亿万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浩劫之上。随着他的意念流转,青铜古棺内原本静静流转的金色经文骤然加速,如被狂风卷起的金箔,纷纷脱离棺壁的束缚,在虚空中汇聚成一幅巨大的图景。
图景之中,亿万颗星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崩灭:原本散发着炽热光芒的恒星瞬间熄灭,化作冰冷的白矮星;孕育着生命的行星失去了光芒的庇护,地表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海洋在瞬间蒸发成虚无;就连那些以坚硬着称的小行星带,也在无形力量的侵蚀下化为齑粉。更令人心悸的是,一道狰狞的漆黑裂痕正从宇宙边缘蔓延而来,那裂痕没有任何光芒,却像一道淌血的伤疤,所过之处,时空结构如破碎的玻璃般寸寸瓦解,连最基本的道则都被吞噬,最终只剩下死寂的混沌,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不清。
“此乃‘太虚寂灭’。”
玄玑子的道音带着亘古的悲怆,每一个字都似浸着星枢一脉的血泪,“它并非宇宙正常的纪元轮转之劫——那般劫难虽烈,却能让万物在毁灭后重生,维系着宇宙的平衡。而‘太虚寂灭’,是源自太初之时的恶疾,如附骨之疽,更似大道之癌,专门侵蚀万法的根源,一旦蔓延至宇宙核心,便是万物彻底归于虚无的结局,连重生的可能都不会留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图景中崩灭的星辰,声音里添了几分沉重:“吾‘星枢’一脉,自太初星辰诞生时便已存在,承太初意志而生,掌诸天星辰的秩序运转,小到一颗星辰的轨迹偏移,大到星系的生灭循环,皆在我等掌控之中。但与此同时,我们也世代肩负着‘镇寂’之责——镇压这‘太虚寂灭’,不让它有机会侵蚀宇宙的根基。”
话音未落,虚空中的星图骤然流转,画面切换,映现出星枢殿昔日抗争的悲壮画卷:亿万年前的星海之中,无数身着星辰法袍的星枢殿强者悬浮于虚空,他们手中握着镌刻着星纹的法器,口中吟诵着古老的咒文,引动周天星斗的力量,布下一道横跨数千星系的绝世神阵。神阵亮起时,亿万颗星辰的光芒同时汇聚,形成一道足以撕裂混沌的金色光柱,与那蔓延而来的漆黑寂灭之力轰然相撞。
光柱与寂灭之力碰撞的瞬间,整片星海都在震颤。星辰如雨般从天际坠落,每一颗星辰的陨落都伴随着一位星枢殿强者的道源燃尽——有的强者将自身化作星核,补全神阵的缺口;有的强者冲进寂灭之力中,试图以自身道则封印裂痕;还有的长老将毕生修为注入神阵,最终连神魂都消散在虚空之中。
画面最终定格在玄玑子与九位星枢殿长老身上:彼时的玄玑子尚未化作残魂,周身道韵鼎盛,九位长老也皆气息浑厚,他们围在青铜古棺周围,棺内正散发着柔和却精纯至极的太初星力——那正是“太初星髓之核”。为了守护这棺内最后的希望,为了不让星髓之核落入寂灭之力手中,玄玑子率先燃尽自身道源,九位长老紧随其后,他们的身躯逐渐与青铜古棺融合,道则化作封印的纹路,将星髓之核与外界的寂灭之力彻底隔绝,最终成就了这具横跨万古的寂灭古棺,也为后世留下了一线抗衡危机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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