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日的晨雾还未散尽,林府后宅便飘起了糯米香。林黛玉裹着猩红手炉蹲在灶台边,看厨娘将磨好的糯米粉揉成雪白面团。记得多放些桂花蜜。她踮脚往蒸笼里张望,发间银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去年娘做的冬至圆子,里头还包了玫瑰豆沙。
林晚星挽着竹篮跨进厨房,篮中盛着刚从梅树上扫下的积雪:福伯说用雪水和面,圆子更有嚼劲。她话音未落,林黛玉已抢过竹篮,指尖沾了些雪送入口中:真凉!倒比冰镇酸梅汤还提神。说着便将雪水缓缓倒入糯米粉,玉腕翻转间,面团渐渐变得莹润如玉。
正当两人忙碌时,前院突然传来车马声。林晚星撩起门帘望去,只见一辆青布马车停在垂花门外,车辕上挂着鎏金铃铛,在晨光中泛着微光。林黛玉手中面团险些掉落:莫不是宫里又来人了?
福伯匆匆赶来,手中攥着封烫金请帖:是宁国府的请柬,说是老祖宗想请姑娘们过去赏雪观梅,共度冬至。林黛玉展开请柬,洒金宣纸上的簪花小楷写得雅致,末尾还画着朵胭脂色的梅花。
去吗?林晚星见她眉间微蹙,轻声问道。林黛玉将请柬折好收进袖中:既是长辈相邀,哪有不去的道理。只是...她望向窗外正在飘落的细雪,南坡的麦子...
有我守着。林晚星替她整了整斗篷,你且安心去,回来给我讲讲宁国府的梅花。林黛玉这才展颜,从妆奁里取出支羊脂玉簪别在发间:那我带些圆子过去,让他们也尝尝咱们林府的手艺。
宁国府的气派让林黛玉微微屏息。朱红廊柱上缠着冰棱,琉璃瓦覆着厚雪,远远望去竟似天宫琼楼。丫鬟引着她们穿过九曲回廊,忽闻一阵琴音袅袅传来。转过月洞门,只见水榭中坐着位素衣女子,正拨弄着焦尾琴,琴弦上落着几片红梅,倒像是琴音凝成的花。
这是宝琴妹妹。引路的丫鬟笑道,姑娘们来得正巧,老祖宗正说要赏雪联诗呢。林黛玉刚踏入水榭,便有暖香扑面而来。檀木几上摆着鎏金暖炉,铜壶里煮着普洱,袅袅茶烟与琴音交织在一起。
贾母见了林黛玉,忙招手让她坐到身边:快让我瞧瞧,又瘦了!说着便将手炉塞进她怀中,听说你家南坡种了麦子?林黛玉低头应是,忽见宝琴搁下琴弦,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种麦原是农事,林家姐姐怎么也...
妹妹有所不知。林黛玉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里面盛着晶莹剔透的冬至圆子,这麦子是父亲选的耐寒种,既是生计,也是念想。她将圆子分给众人,咬开时玫瑰豆沙缓缓流出,混着桂花蜜香在齿间散开。
正说笑间,忽有小厮急匆匆跑来:老祖宗,园子里的梅树不知怎的,有几枝竟开了!众人闻言皆惊,贾母拄着拐杖起身:走,瞧瞧去!这可是吉兆。
众人行至沁芳亭,远远便望见梅林中有几株红梅傲然绽放。那红梅开得极艳,花瓣上凝着冰晶,在日光下竟泛着奇异的光彩。林黛玉凑近细看,发现梅枝上系着红绸,上面写满祈福的话语。
这是前日下人挂的。宝琴解释道,说是冬至祈愿,来年定能顺遂。她折下一枝红梅,递给林黛玉:姐姐带回去插瓶吧,看着也喜庆。
林黛玉接过梅花,忽见梅枝间藏着个精巧的银铃。铃身刻着缠枝莲纹,轻轻晃动便发出清越之声。这铃...她话音未落,宝琴已笑道:是前日在集市上淘来的,姐姐喜欢便拿去。
回府时天色已晚,林晚星正守在南坡。月光下,她披着件灰鼠斗篷,手中提的灯笼在雪地上投下暖黄光晕。麦子没事吧?林黛玉快步上前,发间银铃叮当作响。林晚星指了指新覆的草帘:放心,福伯又加了层护根土。
林黛玉将梅花递给她,又掏出银铃系在麦垄旁的木桩上:风吹铃响,就当是给麦子唱歌。她蹲下身轻抚麦苗,月光落在她睫毛上,映得那双杏眼愈发明亮:宝琴说宁国府的梅花开得蹊跷,怕是用了暖房的法子。哪有咱们这麦子实在,经得住霜雪才见真章。
夜深人静时,林黛玉翻开《农桑记》,将今日见闻细细记下。烛光摇曳中,她忽然发现书页间夹着张素笺,上面是林晚星的字迹:雪压青松松愈翠,霜欺麦苗苗更坚。墨迹未干,透着股清冽的墨香。
第二日清晨,林黛玉被一阵喧闹声惊醒。推开窗,只见南坡方向腾起阵阵白烟。她心头一紧,连斗篷都顾不得披便冲了出去。待跑到麦田,却见林晚星正与福伯将草木灰均匀地洒在麦垄间。
这是给麦子保暖。林晚星见她气喘吁吁,忙解下斗篷替她披上,草木灰既能防冻,又能当肥料。她弯腰捧起一把灰,里面还混着细碎的干桂花,加了些去年的桂花渣,香气能驱虫。
林黛玉看着忙碌的众人,忽然想起母亲书中所言:农事如棋局,一步错不得。她蹲下身,学着林晚星的样子将灰轻轻覆在麦苗根部。寒风掠过,银铃发出清脆声响,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飞向远处的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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