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光褪去时,青铜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嗒”声,像时光被重新锁进了匣子。林晚星站在祠堂的青石板上,指尖还残留着守心树玉石般的凉意,腕间的凤凰纹微微发烫,仿佛有水流在皮肤下轻轻涌动。
“族老们在偏厅等着。”张启山替她理了理被雾打湿的鬓发,承影剑已收回鞘中,蓝光敛去,只余古朴的木色,“他们要给你‘认门帖’——张家的钥匙,得有这个才算名正言顺。”
偏厅的烛火比祠堂明亮得多,八仙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六个族老围坐一圈,为首的白胡子老族长正用布擦拭着个紫檀木盒子。看见他们进来,老族长放下盒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晚星丫头,过来。”
林晚星走过去,被按在主位旁的椅子上。老族长打开紫檀盒,里面铺着暗红的绒布,放着张泛黄的宣纸,纸角微微卷起,上面用毛笔写着“张门钥匙·林晚星”七个字,字迹苍劲有力,旁边盖着个朱砂印,印文是“守心归墟”。
“这帖是启山太奶奶当年亲手刻的印,”老族长指着朱砂印,“每代钥匙的名字,都要用这印才算数。”他将一支狼毫笔递给林晚星,“按规矩,得你自己再描一遍名字,让墨气渗进纸里,才算认了门。”
林晚星握着笔,墨汁在纸上晕开时,她忽然想起守心树那些缠着线的玉牌。原来所谓“认门”,不只是仪式,是要把自己的名字,真正写进张家这百年的故事里。
描完最后一笔,老族长小心翼翼地将认门帖收进盒子,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塞到她手里:“这是‘守心香’,归墟的雾有时候会乱人心神,点一根能定住魂。”
锦囊里的香料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林晚星捏着锦囊,忽然想起一事:“老族长,我太奶奶留下本旧账,里面画过忘川河,还写着‘牵着手就不会被水卷走’……”
“哦?你太奶奶是林秀禾吧?”坐在老族长下首的独眼族老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她当年可是差点成了张家的钥匙,要不是……”
“老七!”老族长低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独眼族老撇撇嘴,没再往下说,只是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猛灌了一口。
张启山轻轻碰了碰林晚星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别追问。林晚星点点头,心里却记下了“林秀禾”这个名字——原来太奶奶和张家的渊源,比她想的要深。
从偏厅出来时,天已蒙蒙亮,祠堂外的老槐树挂着晨露,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张启山忽然拉住她:“跟我来。”
他带着她绕到祠堂后院,那里有间不起眼的小瓦房,门是旧的木门板,上面贴着张褪色的福字。张启山推开木门,里面豁然开朗——竟是间收拾得整齐的厨房,灶台上摆着个青花油罐,墙角堆着半袋米,最显眼的是窗台上的瓦罐,里面插着几枝新鲜的桂花。
“这是太奶奶当年住的地方。”张启山指着灶台边的小板凳,“她说守门不能总吃干粮,得有口热乎的才像个家。”他从瓦罐里摘下朵桂花,递到林晚星鼻尖,“她最爱桂花,每年秋天都要摘满一罐子,腌成桂花糖。”
林晚星嗅着桂花香,忽然想起归墟里他说的“带着糖来,太奶奶爱吃桂花糖”。原来不是随口说说,是刻在记忆里的细节。
“我给你做碗桂花粥吧。”张启山挽起袖子,从米袋里舀出半碗米,淘洗时动作熟练,显然常来这里,“太奶奶说,新认门的钥匙,得吃点甜的,往后的日子才有力气扛事。”
米下锅时,他又从柜子里翻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琥珀色的糖块,果然是桂花糖。“这是去年我腌的,按太奶奶的方子来的,你尝尝。”他用筷子夹起一块,递到林晚星嘴边。
桂花糖入口即化,甜香顺着喉咙往下滑,带着股暖意。林晚星看着他专注搅动粥锅的侧脸,晨光从窗棂照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忽然觉得“钥匙”和“锁”的沉重,好像也没那么难扛了。
粥快好时,张启山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他舀起粥盛进碗里,“队里有事,归墟边缘的石碑倒了几块,可能是昨晚镇魂阵的余波,我得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林晚星放下糖罐,起身想拿外套。
“不行。”张启山按住她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石碑附近可能还有蚀骨雾的残留,你刚认门,魂力还不稳,待在这等我。”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铜哨,“有事就吹这个,我随叫随到。”
铜哨是古铜色的,上面刻着和守心树一样的眼睛纹路。林晚星捏着铜哨,看着他抓起承影剑匆匆离开,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像刚被填满的糖罐又被掏空了一块。
她坐回灶台边,慢慢喝着桂花粥。粥里的桂花浮在水面,让她想起忘川河里那些缠着红绳的影子。张启山说那是没来得及转世的念想,可她总觉得,那些影子更像在等什么人,等一个能认出他们、记得他们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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