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最强猎人记得我死过 第27章 了却遗憾

身体穿透玻璃的瞬间，失重感如期而至。

急速下坠带来的强烈风压，灌满了启明的口鼻，让他几乎窒息。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在半空中蜷缩起身体，死死地抱住怀中的铁盒。

他隐约意识到，如果什么都不做，迎接自己的，将是冰冷的水泥地和死亡的结局。

他猛地睁开眼，用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爪子，将那把小小的黄铜钥匙，狠狠地捅进了铁盒的锁孔里。

一拧！

“咔哒。”

锁开了。

下一秒，眼前的整个世界，如同被投入水中的颜料，疯狂地扭曲、旋转、拉长……

当启明的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时，他已经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地方——那条破败、阴暗的老旧小巷。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巷子外传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声、人们的交谈声，充满了属于现实世界的烟火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怀中的铁盒与钥匙，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些陈旧的毛绒兔子玩偶。

启明看着手中的玩偶，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这，应该就是童年的快递小哥，那个没能送出去的礼物。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谢谢你。”

启明转过身，那个穿着“蜂鸟速运”制服的快递小哥，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他的脸上不再有之前的癫狂与恐惧，只剩下一种释然的、带着些许悲伤的平静。

“我……从小就没有朋友，”他看着启明手中的兔子玩偶，轻声说道，“只有她，愿意和我说话。那天，是她搬家的日子，我想把这个送给她，但是我没敢……我怕那些人笑话我。”

“现在，只要你替我把它送出去，我的遗憾，就能了却了。这个地方，也就能彻底消失了。”

随着他的讲述，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平滑而自然的变化。小巷前方的尽头，不再是那个充满了恶意的小区，而是出现了一座被雨后青苔覆盖的、古朴的木质凉亭。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二十岁上下的清丽女子，正坐在亭子里，安静地看着外面的景色，仿佛正在等待着什么。

就是她。

只要向前走几步，将手中的玩偶递给她，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快递小哥是这么说的。

启明自己的内心，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他的身体，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只是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手中的兔子玩偶，陷入了冗长的沉思。

“怎么了？”快递小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快去吧，她……在等着呢。”

启明没有回答，也没有向前走去。

他的脑海里，如同闪电般，飞速回放着自己进入这个幻境以来的所有画面——那条会变成怪物的恶犬，那些影子会变成怪物的孩子，还有……那个正在一点点“消化”掉自己，甚至开始替自己“思考”的、名为“家”的牢笼。

一个冰冷彻骨的猜测，在他的心中，逐渐成型。

然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还在温和地笑着的快递小哥。

他抓住了手中那只毛绒兔子的手臂，开始用力。

撕扯。

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一声压抑的、充满了痛苦的呻吟，不知从何处响起，又仿佛是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

与此同时，启明自己的右臂，也传来了一阵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要被硬生生扯断般的剧痛！

冷汗，瞬间从他的额头滚落。

但他的动作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猛烈了！

随着他的发力，整个世界都开始忽明忽暗，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快递小哥急促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惊慌：“你……你在做什么？！快停下！”

好在，有过前面两次复活时那痛不欲生的幻痛经历，启明竟然能在这种极致的剧痛下，保持着一丝清明。

他死死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

“呃啊——！”

终于。

他将那只兔子的手臂，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启明那双覆盖着短毛的利爪，也在那一刻，彻底变回了人类的双手。

他手中的兔子玩偶，不再是那个承载着童年美好回忆的、崭新的礼物。

它变得破破烂烂，棉絮从断口处龇了出来，一只眼睛也脱落了，只剩下一根线头挂在那里，看上去，诡异而可悲。

启明抬起头。

站在他面前的快递小哥，脸上那温和的、感激的表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

怨毒。

他就那样怨毒地看着启明，没有说话。

启明也回望着他，任由那只被扯断的兔子手臂从指间滑落。

他喘着粗气，将自己刚刚那个石破天惊的猜测，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其实，所谓的‘消化’，从我坠入这个鬼地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吧？”

“我能那么‘自然’地猜到，破局的关键在小区，在你那个‘家’里。”

“我能那么‘聪明’地，在一瞬间就想清楚，恶犬和影子怪物，都是你童年恐惧的映射。”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还有那个小胖子……那块恰到好处的、打破玻璃的石头......”

“所有这些线索，所有这些‘灵感’，都不是我想到的。是你……是你一步一步，悄悄塞进我脑子里的，对不对？”

启明看着对方那张因怨毒而扭曲的脸，继续说道：

“最关键的，就是当我拿到这个玩偶，从那个‘家’里逃出来的瞬间，你就立刻出现了。”

“你告诉我，只要把礼物送出去，一切就都结束了。你不觉得……你有点太着急了吗？”

启明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你亲自出来引导我，催促我。因为你害怕，害怕我会对这个玩偶，做些别的什么，对吗？”

“因为，送出这个礼物，从来都不是为了了却你的什么狗屁遗憾！”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那个还坐在亭子里的、面容模糊的“林嫣然”。

“那根本就不是出口！那是一个陷阱！”

“这个玩偶，根本不是什么礼物，它就是你执念的凝结体，是你灵魂的一部分！一旦我亲手把它交出去，就等于完成了某种‘交接仪式’。我的灵魂会被彻底困住，成为这个破烂幻境新的核心，而你……”

启明看着快递小哥，说出了最后的答案，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就可以，踩着我的尸体，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