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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作业的日子，到了。
林哲几乎一宿没睡，不是紧张的，是让吴胖子呼噜吵的。
这胖子昨晚比平时还亢奋，翻来覆去念叨着“哲哥要发达了”、“以后吃香喝辣”，呼噜声打得跟拖拉机进城似的。
天刚蒙蒙亮，林哲就顶着一对更深的黑眼圈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那本写满了“心血”的破笔记本和几页剧本叠好，塞进一个相对干净的塑料袋里，这是他能找到最正式的“文件袋”了。
“走了，胖子！”他踹了一脚还在酣睡的吴胖子。
“啊？…哦！交作业！等等我哲哥！”吴胖子一个激灵滚下床，手忙脚乱地套衣服，比林哲还紧张。
两人再次来到那个熟悉的民国宅院剧组。今天这里没有拍摄，显得安静许多，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忙碌地拆景和搬运设备。
走到李导办公室门口，林哲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比第一次面试还紧张。这感觉，就像差生去交一份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的期末试卷。
【叮！检测到宿主心率过高。温馨提示：根据计算，您作业获得B级及以上评价的概率约为47.3%。失败概率52.7%。请做好心理准备。】系统的“安慰”总是如此及时。
“闭嘴，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林哲在心里骂了一句，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唯一还算体面的T恤，敲响了门。
“请进。”
里面传来李导的声音。
林哲推门进去，发现张副导演也在，正和李导说着什么。看到他进来，两人都停止了交谈，目光投向了他…和他手里那个寒酸的塑料袋。
“李导早，张导早。”林哲恭敬地问好，双手奉上那个塑料袋，
“李导，这是我写的关于‘贾贵’的人物分析，请您过目。”
李导接过塑料袋，看到里面那个边缘都卷了皮的破笔记本时，眉毛几不可查地挑动了一下。他没说什么，抽出笔记本，随手翻看起来。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李导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林哲站在书桌前，大气都不敢出，心脏砰砰直跳，眼睛紧紧盯着李导的脸，试图从任何一丝微表情里读出判决结果。
张副导演也略显好奇地看着。
一开始，李导的表情很平静，翻页的速度也很快，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地浏览。
但看着看着，他翻页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的眉头开始微微蹙起，偶尔还会停顿一下，手指在某一行字上轻轻敲一下。
林哲的心随着他皱眉的每一次动作而往下沉。
完了…是不是写得太浅了？或者理解方向错了？那些“时代洪流蝼蚁”的论调是不是太中二了？被鄙视了？
李导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甚至往回翻了几页，重新看了看某处，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林哲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后背也开始发凉。
这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满意啊！难道那47.3%的概率要应验了？
吴胖子在门口探头探脑，比划着口型：“咋样了哲哥？”
林哲回给他一个“我要凉了”的绝望眼神。
吴胖子瞬间垮下脸，做出一个捶胸顿足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李导终于看完了最后一页，合上了笔记本。但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落在笔记本封面上，似乎在思考什么，眉头依旧皱着。
林哲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完了。彻底完了。
沉默，就是最坏的答案。
他几乎能想象到接下来李导会怎么说：“小林啊，你的态度是好的，但是…”“这个角色可能不太适合你…”“你还是需要再多磨练磨练…”
他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负12的幸运值会以什么样的方式降临…是出门被鸟屎糊脸，还是回去发现旅馆被查封了？
就在林哲已经快要给自己判死刑的时候，李导终于抬起了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探究：
“林哲。”
“在！李导！”林哲一个激灵，赶紧应声，准备接受最后的审判。
“你写的这个…”李导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时代压弯的脊梁，扭曲的人性’…这些观点，是你自己想的？”
林哲心里一咯噔，硬着头皮回答：“是…是我自己瞎琢磨的…可能有很多不对的地方，请李导批评指正！”他赶紧把姿态放到最低。
李导没有批评，也没有指正，而是继续问道：
“你看过关于那段历史的书？”
“看…看了一点…”林哲老实回答，“就是地摊上买的通俗读物，看不太懂，就…就瞎联系…”
李导又沉默了，手指继续敲着桌面，那笃笃的声音敲得林哲心慌意乱。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就在林哲快要窒息的时候，李导忽然叹了口气，那紧锁的眉头竟然缓缓舒展开来，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有惊讶，有赞赏，也有一丝…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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