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剑心，瞎剑仙 第232章 箭雨

右脚落下，青石微颤，剑柄星纹一闪即逝。陈浔未停，左脚紧随踏出，鞋底碾过石面裂痕，尘屑簌簌滑落缝隙。他呼吸平稳，脚步不疾不徐，每一寸前行都压着剑灵的节奏。九十七步已至，空气却骤然凝滞。

就在左足将落未落之际，剑身猛然一震，三道寒意自星纹直冲掌心。他瞳孔一缩，腰背发力，整个人如断枝般后仰，肩头旧伤撕裂，血线顺布衣渗出。几乎同时，两侧岩壁“咔”地一声轻响，石缝中寒光暴起，数百支乌黑毒箭破空而出，箭头泛着幽蓝光泽，密如蜂群，封锁整条通道。

箭矢来势极快，带起尖锐风啸，连毒瘴都被撕开细痕。陈浔落地未稳，左脚一蹬石阶，身体借力后滑半尺，避开第一波攒射中心。一支箭擦颈而过，划破皮肤，火辣辣地疼。他不再迟疑，双手握剑，真气自丹田奔涌而上，灌入青冥剑脊。

“嗡——！”

剑鸣清越，金焰自剑锷喷薄而出，顺着剑锋铺展成弧形光幕。他横剑于身前，剑尖斜指地面，剑幕如盾，迎向箭雨。第一排毒箭撞上屏障，火星四溅，箭杆寸断，残骸坠地发出密集脆响。第二波紧接而至，力道更猛，剑幕微微凹陷，但他双臂不动，真气持续输出，金焰暴涨，硬生生将箭矢焚为灰烬。

可这机关显然不止一波。

第三轮箭矢自更高处石孔射出，角度刁钻，竟从头顶俯冲而下。陈浔低喝一声，剑势突变，由守转攻。他右脚前踏一步，剑尖挑起，一道金焰匹练横扫而上，将数支飞箭凌空斩碎。紧接着身形前冲，在箭雨间隙中疾行两步，剑影翻飞，削、劈、绞、刺连环出手，每一击皆精准命中箭杆中段，使其失衡偏转。

一支箭险些贯入胸口，被他侧身避过，剑柄顺势回撞，将另一支钉入岩壁。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沓，仿佛早已预判每一道轨迹。剑灵与心神共振，眼中所见不再是纷乱箭影，而是无数细微的气流扰动与机括震动的节奏。

第九十九步石阶前，最后一支箭破风而来，速度稍缓，却带着阴冷煞意。陈浔目光一凝，剑尖轻抖，金焰凝聚一线，如针般刺出。剑锋与箭头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箭身炸裂，碎片四散。

然而就在这刹那寂静中，脚下石板猛地一沉。

“轰！”

整段石径从中断裂，砖石崩塌，烟尘冲天。陈浔立足不稳，身体随碎石一同坠入深渊。失重感瞬间袭来，耳畔风声呼啸，下方漆黑一片，唯有阴寒之气扑面，带着腐朽与尘封的气息。

他咬牙，腰腹猛然收紧，右臂抡剑倒插。青冥剑切入洞壁岩石三寸，剧烈摩擦迸出刺目火花，速度骤减。但他不敢松手，左手迅速探出，死死扣住剑柄，借反作用力荡向对面岩壁。双脚终于踩上一处凸岩，碎石簌簌滚落深不见底的黑暗。

尚未站稳，忽觉剑身炽热。

北斗星纹骤然亮起，一股滚烫之力自剑柄窜入经脉。他来不及反应，剑魄自行激发，金色火焰自剑锷蔓延至剑尖，猛然爆发。烈焰冲腾，照亮百丈洞壁，岩面之上，密密麻麻刻满古老符文，线条扭曲如蛇，层层叠叠，似某种封印咒文，又似阵法铭文。那些符号隐隐与剑纹共鸣，泛起微弱金光。

火焰映照下，他看清了四周：地洞呈竖井状，直径约十丈，四壁光滑，显然是人工开凿。断裂的石径残端悬于上方，像被巨兽啃噬过的断骨。脚下凸岩不过三尺宽，边缘已有裂痕，随时可能崩塌。更深的黑暗在下方翻涌，仿佛有无形之物潜伏其中。

他喘息未定，目光却死死盯住那些符文。

不是随意刻画，而是按照特定规律排列，每一组都对应着剑身上的一道星纹。他试着调动真气，剑锋微动，最近的一组符文竟随之闪烁了一下。这不是陷阱，是门——通往更深层禁地的门户，需以剑魄为钥，方能开启。

风从下方吹来，带着铁锈与焦骨的气息。他握紧青冥，剑火稳定燃烧，照亮前路。正欲探身查看洞壁是否有下行路径，忽然发现左侧岩面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呈螺旋状向下延伸，若非火光照彻，根本无法察觉。

那是路标。

他缓缓移动脚步，靠近刻痕所在。凸岩承受重量，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不敢大意，将重心压低，一手扶壁，一手持剑，沿着刻痕方向摸索。指尖触到一处凹陷，形状与剑锷尾部吻合。

难道要插剑？

念头刚起，剑身突然震颤，金焰跳动三下，像是回应。他不再犹豫，将青冥剑缓缓插入凹槽。剑柄完全没入，岩壁顿时传来沉闷震动，螺旋刻痕开始发光，一道窄梯自虚空中浮现，贴着洞壁盘旋而下，通向未知深处。

梯子仅容一人通行，边缘破损严重，有些台阶甚至只剩半截。他收回剑，火焰依旧环绕周身，照亮脚下。正要迈步，眼角余光瞥见下方黑暗中有异样反光——像是水面，又像镜面，平静无波，却映不出火光。

他皱眉，蹲身细看。

那不是水。

是一层薄薄的银色物质，覆盖在洞底，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仿佛液态的汞，却又静止不动。更诡异的是，它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攀爬洞壁，如同活物在呼吸。

他站起身，握剑的手更紧。

此时，剑柄再次发烫，星纹闪动频率加快，像是在催促。他深吸一口气，右脚踏上第一级台阶。石梯轻微晃动，灰尘簌簌落下。他稳住身形，继续下行。

七步之后，背后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他猛然回头。

方才插入剑的凹槽位置，岩壁正在闭合，符文逐一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退路已断。

他不再回头，一步步往下走。火焰照亮前方，螺旋阶梯不断延伸，越往下，空气越冷，呼吸化作白雾。二十步、三十步……直至五十步时，他忽然停下。

前方台阶断裂，形成三丈宽的空隙，对面阶梯悬于另一侧洞壁，遥遥相对。下方依旧是那片银色物质，静静躺着，毫无动静。

他站在断口边缘，低头望去。

火光照不到底，只有那层银液反射出淡淡光晕，像一双睁开的眼睛。

他抬起右脚，轻轻踩向虚空。

一块无形的石板应脚而现，泛起微弱金光。接着第二块、第三块……一座由符文构成的浮桥自断口延伸而出，直通对岸。

他踏上第一块符文板。

板面微颤，金光流转，下一瞬，整座浮桥轰然点亮，数百符文接连燃起，宛如星河垂落。桥身稳定，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波动，仿佛每一步都在唤醒沉睡之物。

他迈出第二步。

第三步。

第四步时，脚下符文突然暗了一瞬。

他顿住。

桥体轻微晃动，下方银液泛起一丝涟漪，无声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