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剑心，瞎剑仙 第181章 剑气纵横

风未止，人已空。

陈浔立于原地，手中碎陶仍悬在石碑裂缝之前，指尖距那裂口不过寸许。黑袍人身影消散之处，沙粒缓缓落下，仿佛从未有人踏足。可他掌心的陶片却愈发滚烫，像是被地底某种力量牵引着，要将它生生吸进去。

他没有动。

不是犹豫，而是警觉——身后三丈，空气微凝。

拓跋烈早已退至远处，刀未出鞘，呼吸压得极低。他知道，接下来的一瞬，不容插手。

果然。

沙地无声裂开一道细纹，自黑袍人消失的位置蔓延而出，如蛛网般疾速扩散。紧接着，一股阴寒真气自地下冲出，化作一只漆黑巨掌，直取陈浔后心！

这一击毫无征兆，却狠辣至极。若换作常人，早已被冻毙当场。

陈浔早有防备。他右脚猛然前踏半步，左肩旧伤骤然抽痛，整个人借力旋身，青冥剑顺势拔出五寸，剑锋划出一道半月弧光，迎向那掌印。

轰！

剑罡与掌力相撞，气浪炸开，沙尘翻卷如潮。陈浔双臂震麻，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滑落，滴入沙中即刻凝成血冰。他借反震之力跃退三丈，右足落地时剑尖点沙，体内真气逆行经脉，强行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

黑袍人再现。

这一次，他不再言语，右手一抬，掌心凝聚一团幽蓝寒焰，朝陈浔当胸拍来。真气所过之处，沙地冻结成冰，裂纹如蛇蔓延。

陈浔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神志清明。他将残存真气尽数灌入青冥剑，剑身嗡鸣再起，寒光暴涨，剑刃外浮起一层淡青色光晕，似有灵性觉醒。

“七星——起！”

他低喝一声，右足猛踏地面，剑尖连点七次，每一次都精准落在特定方位。刹那间，七道剑气虚影自沙中腾起，呈北斗之形悬浮半空，将黑袍人围于中央。

这是他在玄剑门前辈典籍中窥得的雏形阵法，尚未成势，却已是杀招。

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并未停手。他掌中寒焰一转，竟化作一条冰蟒，张口扑向陈浔面门。与此同时，左手掐诀，空中七道剑影竟有两道开始震颤，似要脱离掌控。

陈浔冷哼一声，左脚横移半步，身形微侧，避过冰蟒噬咬，右手持剑疾斩，一剑劈碎其首。冰蟒崩解，寒气四溢，冻伤他右臂肌肤，皮肤瞬间泛白龟裂。

但他不退。

趁着黑袍人分神操控阵法之际，他猛然催动七星剑阵，七道剑气同时压下，封锁四方退路，迫使对方只能硬接。

“你学的是圣女的剑意。”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比先前更冷，“难怪此剑会认你为主。”

陈浔不答，只将剑横于胸前，目光如铁。

黑袍人冷笑：“可惜，她已不在。而你，不过是个替死鬼。”

话音未落，他双掌齐推，寒焰化作千百冰锥，如暴雨倾泻，尽数射向陈浔。

陈浔瞳孔一缩，七星剑阵瞬间运转至极限。他脚下步伐疾变，剑光连闪，每一剑都精准挑断最致命的冰锥，余波则由阵中虚影格挡。然而第七道虚影终究支撑不住，在一声脆响中断裂消散。

阵破一角。

黑袍人抓住破绽，身形一闪，已欺近陈浔身前，右掌直取其心口。掌风未至，寒意已刺骨。

就在此刻，陈浔忽然收剑回护，以剑柄末端重重敲击自己左肩旧伤。

剧痛袭来，他眼前一黑，却也因此激发潜能。体内真气逆冲奇经八脉，青冥剑骤然爆发出刺目寒光，一剑横扫而出。

“铛——！”

剑锋斩中黑袍人左袖，布帛应声碎裂，露出其腕间一道陈旧剑痕。那痕迹极深，边缘参差，形状竟与青冥剑刃完全吻合。

黑袍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半步，眸光骤冷。

“这伤……”他低头看着手腕，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是你留下的？”

陈浔单膝跪地，喘息粗重，左肩伤口因方才重击再度撕裂，鲜血浸透衣衫，顺着手臂滴落，在沙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小坑。

他抬头，眼神未变：“我不记得砍过你。但今日，可以再补一剑。”

四周寂静。

拓跋烈站在远处，手已按上刀柄，却被陈浔抬手制止。

“这是……我的战。”

夜风卷起沙尘，拂过石碑上的裂痕。碎陶仍在陈浔手中，微微发烫，与地底搏动隐隐呼应。

黑袍人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再次凝聚寒焰。这一次，火焰不再是幽蓝，而是泛着诡异的紫黑色，空气中弥漫出腐朽气息。

“你以为七星剑阵能困住我？”他低声道，“你连圣女的一成功力都未继承。”

陈浔缓缓站起，左手撑地，右臂颤抖着举起青冥剑。剑身已有细微裂纹，那是强行催动本源之力的代价。

“我不需要继承她。”他一字一句道，“我是陈浔。”

话音落下，他猛然踏地，剑光再起，直扑黑袍人咽喉。

黑袍人举掌相迎，两人第三次正面碰撞。

气浪掀飞十丈内所有沙石，绿洲中心赫然出现七道深沟，皆由剑气犁出。石碑剧烈震颤，裂缝扩大，碎陶在陈浔掌心嗡鸣不止，似要脱手飞入。

就在这一刻，一名商队伙计从营地边缘探头，目睹陈浔剑光纵横，脱口喊道：

“这剑法……怎么和那个瞎眼女子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全场俱静。

黑袍人猛然转头，目光如刀扫向那伙计。那人吓得缩回脑袋，却已晚了。

“你说什么？”黑袍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怒，“谁允许你提她？！”

陈浔趁机逼近，青冥剑自下而上斜斩，剑锋擦过黑袍人肋下，划开一道血痕。

黑袍人怒极反笑，双掌齐出，寒焰汇聚成一面冰镜，镜中倒映出陈浔的身影，却赫然是澹台静的模样——白衣蒙眼，手持青冥，剑指苍天。

“你以为你在战斗？”黑袍人冷冷道，“你不过是她的影子。”

陈浔盯着那镜像，眼神未动。他忽然抬手，一剑劈碎冰镜。

碎片纷飞，映出无数个他的倒影，每一个都握剑而立，目光如炬。

“我不是谁的影子。”他说，“我是来救她的人。”

黑袍人不再多言，双掌合十，寒焰缠绕双臂，整个人气势暴涨。他一步踏出，沙地龟裂，直逼陈浔。

陈浔亦不退，青冥剑横于胸前，七星剑阵残影再度浮现，虽仅存五道，却依旧锋芒毕露。

两人再度交锋。

剑光与寒焰交织，撕裂夜空。每一次碰撞都激起狂风，卷起漫天黄沙。陈浔左肩血流不止，每动一次便牵动旧伤，可他始终未倒。

直到某一瞬，黑袍人一掌拍中他右臂，整条手臂瞬间结冰。陈浔闷哼一声，青冥剑脱手飞出，插入三丈外沙地。

他踉跄后退，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额头冷汗混着血水滑落。

黑袍人缓步逼近，掌心寒焰吞吐不定。

“结束了。”他说。

陈浔缓缓抬头，嘴角溢出血丝，却笑了。

他用尽最后力气，将左手按进沙中，指尖触到一块温热的碎陶。

正是那块从石碑上剥离的残片。

他猛然发力，将其高高举起。

地底轰鸣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