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剑心，瞎剑仙 第136章 赠剑

青冥剑尖划过的那道浅痕，还留在演武场边缘的石板上，风一吹，灰烬打着旋落在裂口深处。陈浔没有回头，只是将剑缓缓归鞘，动作沉稳，却掩不住左肩传来的撕裂感。他迈步前行，脚步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绷紧的弦上。

拓跋野拄着弯刀，从后方踉跄走来，肩头血迹未干，脸上却带着笑：“你这剑，比酒还烈。”

陈浔侧目看他一眼，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言，穿过焦土弥漫的校场，越过残兵断刃的回廊。弟子们已经开始清理战场，有人抬走重伤者，有人收敛兵器，空气中仍飘着铁锈与焦糊的气息。

走到药堂外，一名执事候在门前，捧着玉盒与净衣。“掌门吩咐，送来‘续脉丹’三粒，另备新袍一件。”执事低头递上。

陈浔接过玉盒，打开看了一眼，丹药泛着温润青光，药香清冽。他服下一粒，将盒子递给拓跋野：“你也用。”

拓跋野也不推辞，取了一粒吞下，随即长舒一口气：“总算能站直了。”

陈浔已换下染血短打，穿上靛蓝新袍，发束重新扎紧，腰间双剑并列——青冥在左，静影在右。他整了整衣领，继续向主峰大殿走去。

拓跋野跟在身后，低声问：“掌门召见，是要论功？”

“不是论功。”陈浔脚步未停，“是交接。”

主殿内烛火通明，玄剑门掌门端坐主位，须发微动，目光沉静。见二人入殿，他缓缓起身，挥手屏退左右，殿门闭合，只剩三人相对。

“你们回来了。”掌门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战已毕。”陈浔抱拳，“血刀门退，阵未破。”

掌门点头，目光落于他肩头：“伤未愈，便赶来见我，是心不安？”

“是责未尽。”陈浔答，“山门未安，我不敢歇。”

掌门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方锦缎包裹的长匣，置于案上。他亲手掀开，一道幽蓝寒光悄然溢出，映得殿内光影微颤。

“此剑名‘玄天’，乃本门镇派之器，自开派祖师传承至今，从未离匣。”掌门语气郑重，“今日，我将其赠你。”

陈浔眉梢微动，未上前，反而退半步：“掌门厚爱，陈某不敢受。”

“我不是赐予弟子。”掌门看着他，“是交托中流砥柱。你守住了玄剑门，也守住了七星剑阵的魂。此剑择主，不问出身，只问担当。”

陈浔沉默片刻，终于上前，单膝跪地，双手平伸。

掌门将剑连匣递出：“它不在册，不入典，唯有心契者可近。你若接下，便是它主。”

陈浔双手接过，剑匣入手冰凉，却有一股温和震意自掌心渗入经脉，如溪流轻触石岸。他缓缓掀开匣盖，玄天剑静静横卧其中，通体幽蓝，剑脊隐现星纹，细看之下，纹路竟与北斗七星星位暗合。

就在此刻，腰间静影剑轻轻一震。

陈浔察觉异样，尚未动作，玄天剑竟自行轻鸣，剑身微颤，似有呼应。两股气息在空中交汇，虽无声无息，却让殿内空气微微扭曲，烛火摇曳不定。

拓跋野瞳孔一缩：“这剑……认你了？”

掌门凝视这一幕，低声道：“玄天剑百年未出，今为你开匣，且与静影共鸣，可见你所行之路，未偏寸分。”

陈浔将玄天剑抽出寸许，剑光如水，映出他冷峻面容。他收剑入匣，抱于怀中，仍跪地未起：“此剑我接，但非为名位，只为护一人、守一诺。”

掌门抚须，眼中闪过赞许：“你始终如一，甚好。”

“我曾拒拜师门。”陈浔抬头，“今日亦不改初衷。我非玄剑门弟子，却是玄剑门同路人。”

掌门笑了：“你早已超脱师徒之限。我留你，不是为拘你，是信你。”

陈浔叩首一礼，起身退后三步，抱剑而立。

拓跋野咧嘴一笑：“你现在可是扛着两把神兵了，走路都得小心别压塌台阶。”

陈浔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动，似有笑意，却未展开。

掌门挥袖：“去吧。刚战罢，心不定则剑不稳。休整一日，方能再进一步。”

陈浔抱拳告退，拓跋野紧随其后。

回到居所，天色已暮。他将玄天剑置于木案之上，静影剑横放身侧。两剑相距不过三尺，甫一安置，竟同时轻鸣，剑气自发流转，屋内空气如水波荡漾，窗纸鼓动如呼吸。

他盘坐于蒲团，闭目调息，以神识探入双剑。

玄天剑意如深潭，静谧而渊远；静影剑意如月照松林，清冷却熟悉。两者起初各自独立，渐渐竟如溪流交汇，缓缓融合。在意识深处，两股剑意逆流而上，指向同一座虚影山峦——山势巍峨，轮廓分明，正是天下山。

陈浔睁眼，眸光微闪。

他伸手轻抚玄天剑鞘，指尖触及星纹处，一丝暖意顺指流入心脉。再看静影剑，蒙尘的银丝纹路竟隐隐发亮，仿佛回应。

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执事送来晚膳，放在廊下便退去。陈浔未动，只盯着两剑。

片刻后，他起身，将玄天剑轻轻搁在静影剑旁，剑尖相对，距离缩短至一尺。

嗡——

两剑齐震，屋内剑气骤然凝聚，形成无形漩涡，桌案上的茶杯微微滑动，窗棂发出细微吱呀声。

陈浔伸手按住剑柄，稳住气息。他发现，每当双剑靠近，静影剑的反应更为明显，仿佛在追寻某种久远的记忆。

他低声自语：“静儿……我离你又近了一步。”

话音落下，窗外暮色渐浓，最后一缕余晖照进屋内，落在玄天剑的星纹上，竟折射出一点微弱紫光，一闪即逝。

陈浔皱眉，正欲细察，忽觉胸口一滞，似有无形之线牵引。他低头，只见静影剑的银丝纹路正沿着剑身缓缓游动，如同活物苏醒。

他伸手欲触，剑身突然剧烈一震，玄天剑随之共鸣，两道剑意冲天而起，在屋顶交汇成一点星光，短暂闪烁后骤然熄灭。

屋内恢复平静。

陈浔坐在原地，手仍悬在半空，指尖距离剑刃仅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