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黎明的微光艰难地撕开夜幕与硝烟，像一个迟到的、伤痕累累的信使。
那些曾象征着绝对秩序的天碑碎片，此刻已化作亿万点闪烁的光屑，如一场盛大而悲怆的星尘之雪，无声地飘落，覆盖了整座城市的伤疤。
萧然就站在这片废墟的中心，喘息声混杂着金属燃烧后的焦臭和尘土的腥味。
他身上那件印着“极速必达”的工装外套已经变成了破烂的布条，但在他布满灰尘的胸口，一处柔和的微光却顽强地穿透了衣物的破洞，如同新生的心脏般有节奏地搏动着。
那是“外卖心经·终卷”吞噬了“反律核心”后，在他体内烙下的全新印记，是新秩序的胚胎。
小绿，那个曾经只存在于他外卖系统里的AI，如今声音却无处不在，从每一片飞舞的、蕴含着旧日契约的碎片中响起，汇聚成一股清晰的意念，直接灌入他的脑海：“警告：新规则体系尚未固化，根基不稳。三小时内，若无法在城市关键节点建立‘气运锚点’，新旧规则交替的真空将引发不可逆的连锁崩溃，整座都市将彻底陷入无序的混沌。”
萧然抬手，用手背抹去脸上的血污和灰尘，留下几道狼狈的印子。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低沉的笑声在废墟间显得格外突兀：“混沌？呵，那不就是我送外卖高峰期的日常嘛？”
话音未落，一道敏捷的黑影从不远处一堵倾塌的断墙后闪现。
冷月心单手按着不断渗血的肩胛，另一只手将那柄饮过无数律者之血的匕首“咔哒”一声送回鞘中。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依旧锋利如刀。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一张被火焰燎得焦黑卷曲的金属薄片抛了过来。
“这是从荀无漏的旗舰上找到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他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律网残魂’就像规则的癌细胞，已经在他预设的三个节点上重新聚形，准备自行启动最后的‘净化协议’。”
萧然接住那张滚烫的薄片，上面是巡律使最高权限的内部名单和城市节点图。
城东金融区，南市旧街区，北环武道盟，三个鲜红的标记仿佛三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冷月心盯着他胸口那团明灭不定的光芒，补充道：“你现在就是行走的规则本身，但你不能只靠这些漫天乱飞的碎片来治理这座城市。你需要根基，需要让所有人都认可你的‘道’。净化协议一旦启动，会无差别抹除城里所有未被旧律法记录在案的‘异常’生命体，那将是一场屠杀。”
萧然点了点头，目光越过断壁残垣，望向远处天际。
常人眼中空无一物的三个方位，在他此刻的视野里，却有三道由无数细密律文构成的光柱正在缓缓成型，虽然虚幻，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知道了，”他将那张金属名单揣进兜里，“那就把我的‘单’，一笔一笔，送到它们的老根上去。”
就在这时，他的战术耳机里传来苏小暖焦急却又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电流的滋啦声不时响起：“萧然！金律会的中央服务器彻底完蛋了，物理意义上的！但我黑进了他们的灾备数据中心，从一堆加密的垃圾文件里扒出来一份好东西——‘都市命格图谱’！这上面说，城东的光柱核心是‘财脉锁’，用全城的金融流动和财富契约喂养了八百年；南市的是‘人契渊’，埋着近千年来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承诺和恩怨；北环那个最麻烦，是‘武道碑林’，由历代武道宗师的执念和规矩凝聚而成，几乎是半个活物了！这些都是旧秩序的基石，你要是去动它们……等于是在给整座城市的心脏、血管和骨骼动手术！”
萧然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弯腰，从一堆扭曲的电驴残骸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本被熏黑了封皮的设计图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风火轮·人间烟火版”。
他翻开图册，撕下空白的扉页，又从兜里摸出一根只剩半截的辣条，蘸着上面油亮的酱汁，以指为笔，在那张发黄的发票背面飞快地画出了三枚扭曲却又充满某种奇特韵律的符文。
“正好，我这身工装，就差一件白大褂了。”
他将第一枚“配送符”贴在一架由阿码生前改装过的、仅剩一只旋翼还能转动的无人机上。
他没有设定复杂的指令，只是将一碗不知从哪个外卖箱里幸存下来的、尚有余温的馄饨放进了无人机的载货仓。
“第一单，”萧然的声音通过无人机的微型扬声器传出，带着一股热气腾腾的烟火气，“送一碗热馄饨到‘财脉锁’的地心，让那些冰冷的数字和金钱，也尝尝人间的味道。”
无人机发出一阵悲鸣般的嗡嗡声，歪歪扭扭地升空，拖着一道黑烟，精准地冲向城东那座在晨光中依旧闪耀着冰冷光泽的金融塔。
三分钟后，一个奇特的现象发生了。
整栋金融塔，乃至整个金融区的中央空调系统，毫无征兆地从强制冷切换到了微弱的制暖模式，所有仍在自动运行的交易系统屏幕上，同时弹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窗口：“检测到温情配送服务，环境舒适度 1。是否愿意为这份温暖，打赏一元？”
城东的律文光柱，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丝，其内部结构开始出现一丝松动。
紧接着，萧然看向第二单。
他撕下自己那件破烂工装披风仅存的一角布条，小心地将口袋里最后一颗止血丹掰成两半，用布条将其中一半仔细包好。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个蜷缩在角落里、满身尘土的流浪汉身上。
他走过去，将那个简陋的包裹递给对方。
流浪汉惊恐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戒备。
“帮我个忙，”萧然的语气平静而温和，“把这个送到南市的当铺街，找到最深处那个从不接待客人的算命瞎子。什么都不用说，把东西给他，然后告诉他一句话——‘你欠的债，有人替你还了’。”
流浪汉愣住了，他看着萧然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手中那个还带着体温的布包，迟疑了片刻，最终默默地接过，一言不发地转身，蹒跚着融入了城市的废墟阴影中。
几乎是在他消失的瞬间，小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明显的惊异：“检测到大规模‘人契共鸣’……南市地脉规则发生剧烈松动！正在自动修正……七百一十四个被列为‘黑户’的地下武者身份信息，正在被系统自动补录、合法化！”
南市上空的律文光柱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一座不稳的大坝，随时可能崩塌。
萧然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启动第三单，也是最棘手的一单。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一阵悠远而肃穆的钟鸣，忽然从北环的方向传来，穿越了整座城市的喧嚣与死寂，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咚——！
那不是警报，也不是庆典，而是一种宣告。
是秦家祖地，那片沉睡了数百年的“武道碑林”开始自我修复的律动！
一道由历代秦家家主和武道宗师的执念凝聚而成的“守碑人”虚影，在碑林中央缓缓升起。
它高达数十米，身披律文构成的铠甲，手持一把半透明的律法之剑，冰冷无情的目光穿透空间，精准地锁定在了萧然身上。
一个威严宏大的声音，仿佛由千百人同时开口，在天地间炸响：“尔等窃取天规的蝼蚁，岂敢以凡俗之念，染指武道正统！”
面对这堪比神明的威压，萧然却笑了。
他没有再画符，也没有再寻找什么信物。
他只是从兜里掏出那个装着另外半颗止血丹的透明小瓶，轻轻地放在了身前那台电驴的残骸前筐里，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货物。
“这一单，”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那遥远的钟鸣，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狂傲，“老子不送东西——”
他将那张画过符文的发票揉成一团，用打火机点燃。
小小的火苗在他指尖升腾，映照出他那双燃烧着不屈意志的眼眸。
“我送‘规矩该由谁来定’的疑问。”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屈指一弹，那团燃烧的发票化作一道流火，冲天而起，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仿佛点燃了第三枚无形的引信。
火光熄灭，化作飞灰。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城东的暖风，南市的契约共鸣，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冻结。
唯有北环方向，一股肉眼可见的凛冽寒气正以惊人的速度弥漫开来，那股寒风，吹在皮肤上，竟真如刀割一般。
一场真正的风暴，正在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