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寒渊遗蜕,雪山孤狼
铁壁城往西,是无尽的苍茫雪山。这里已非边境防线,而是人迹罕至的苦寒绝地。狂风终年不息,卷起千堆雪,将天地搅成一片混沌的白。山势陡峭嶙峋,冰裂缝隙如同大地狰狞的伤疤,隐藏着无尽的危险。
一道身影,正艰难地跋涉在这片生命的禁区。
顾九渊身上的黑色劲装早已破烂不堪,被凝固的血污和冰凌覆盖,如同披着一身褴褛的冰甲。每走一步,都在深可及腰的积雪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带着血色的脚印,旋即又被狂风迅速抹平。他脸色苍白得透明,嘴唇干裂发紫,呼出的气息瞬间变成冰晶。
背后的伤口因严寒和剧烈运动而再次崩裂,鲜血渗出,很快冻结,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更是让他整条手臂都近乎麻木。内腑的震荡和过度透支的内力,使得他五脏六腑如同火烧般灼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这些痛苦。
他的眼神空洞而冰冷,比这雪山深处的万载寒冰更加缺乏生气。只有偶尔望向东南方——黑冰湖方向时,那死寂的眼底才会骤然翻涌起一丝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与痛苦,但又迅速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重新冻结成更深的寒漠。
清辞……
那个名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每一次在心头划过,都带来鲜血淋漓的痛楚。黑冰湖那绝望的一幕,那墨绿色毒雾吞噬一切的恐怖景象,那最后看到的、她蜷缩的赤红身影……如同永恒的梦魇,反复在他脑海中上演。
是他没用。是他不够强。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无尽的悔恨和自责是比冰雪更冷的折磨,日夜啃噬着他的灵魂。但他不能倒下,更不能疯。他这条命,是清辞用近乎自毁的方式换回来的。他必须活着,必须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将那些伤害她、逼死她的人,一个个拖入地狱!
仇恨,成了支撑他在这绝境中活下去的唯一燃料,冰冷,却炽烈。
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绝对隐蔽的地方疗伤、练功、蜕变。这片连北狄猎户和边境斥候都不会轻易踏足的死亡雪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凭借着《星枢秘典》中记载的独特吐纳法门和远超常人的坚韧意志,他抵抗着严寒、伤痛和饥饿,如同最顽固的雪狼,向着雪山深处不断前进。
五天后,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在一处背风的、极其隐蔽的冰崖下,发现了一个洞口被冰雪半封的天然洞穴。
用尽最后的气力扒开积雪,他踉跄着跌入洞中。洞穴不深,但足以遮风挡雪,里面干燥寒冷,空气却相对清新。
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刺骨的寒冷和剧烈的伤痛中悠悠转醒。洞外依旧是永恒的风雪呼啸,洞内昏暗无光。
他挣扎着坐起,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情况很不乐观。伤口有轻微冻伤和溃烂的迹象,内伤更是沉重。若非《星枢秘典》的内力玄妙,不断吊着他一口气,他早已命丧黄泉。
必须立刻处理伤口,恢复体力。
他撕开身上早已冻结的破烂衣衫,露出狰狞的伤口。没有清水,他便用干净的雪仔细擦拭伤口周围,然后咬紧牙关,用匕首剜去腐肉。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冷汗直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他眼神依旧冰冷,动作稳定得可怕。
做完这一切,他从贴身内袋中取出几个用油纸包裹、侥幸未损的小瓶。那是沈清辞之前为他准备的极品金疮药和固元丹。看着这些药瓶,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再次掠过一丝剧痛,但很快便恢复冷静,将药粉仔细洒在伤口上,又吞下丹药。
药效化开,一股暖流缓缓滋生,驱散了些许寒意,也稍稍缓解了内腑的灼痛。
他盘膝坐下,开始运转《星枢秘典》心法。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保留,也不再有任何顾忌。脑海中回忆着那星盘石室中的星辰观想图,引导着内力以一种更加狂野、更加玄奥的路线在经脉中运行。
剧痛再次袭来,新生的内力如同钢针般冲刷着受损的经脉和脏腑,带来的痛苦远超之前。但他紧守灵台一丝清明,强行忍受着,甚至主动引导着那痛苦,将其作为一种锤炼!
他要变强!不惜一切代价!
洞中无日月,唯有风雪声为伴。
顾九渊彻底沉浸在了疯狂的修炼和恢复之中。除了必要的进食(猎杀偶尔闯入洞穴的雪鼠或外出寻找耐寒的苔藓根茎)和短暂的睡眠,他所有的时间都在打坐练功。
《星枢秘录·观星卷》中的种种秘术,以前因内力不足或心有羁绊而无法尝试的,此刻被他毫无顾忌地一一施展。引星力淬体,纳寒气炼心,甚至尝试沟通那冥冥中虚无缥缈的星辰之力。
过程凶险万分,多次险些走火入魔,经脉碎裂。但每一次濒临极限,黑冰湖那绝望的一幕和沈清辞最后的身影都会浮现在眼前,化作支撑他挺过去的恐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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