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车中对弈,锋芒初露
车厢内,空气凝滞得如同结了冰。
沈清辞蜷缩在角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震碎胸腔,血液逆流般的冰冷让她四肢僵硬。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被发现了!彻底暴露了!
顾九渊就坐在对面,玄色的衣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深邃的目光如同寒潭,将她牢牢锁定,不带一丝情绪,却比任何怒意都更令人恐惧。
他刚才那句话,如同惊雷,炸得她魂飞魄散。
“沈大小姐这身打扮,是要去何处‘静养’?”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伪装!他知道她偷溜出府!他甚至可能……看到了她试图接触容婆婆!
怎么办?否认?狡辩?在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任何掩饰都显得可笑而徒劳。
求饶?她沈清辞重生归来,早已将尊严踩在脚下,但在这个男人面前摇尾乞怜,她做不到,也不会有用。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之后,反而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冷静,如同冰冷的火焰,在她心底悄然燃起。
既然伪装已被彻底撕破,那就不再伪装了!
她缓缓抬起头,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原本总是氤氲着水汽、写满怯懦的眸子里,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孤狼般的狠戾。
她迎上顾九渊的目光,声音因为方才的惊吓还有些微沙哑,却不再颤抖:“王爷既然都已看到,又何必多此一问?”
她的反应,显然出乎顾九渊的意料。
他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探究和玩味。这只一直伪装成兔子的小兽,终于忍不住露出爪子了吗?
“哦?”顾九渊身体微微前倾,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看到什么?看到你打晕本王派来的嬷嬷?看到你乔装改扮溜出侯府?还是看到你……试图与朝廷钦犯接触?”
朝廷钦犯?!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清辞的心上!容婆婆怎么会是朝廷钦犯?!医谷超然物外,从不参与朝政,外祖父更是救人无数,德高望重……
不对!顾九渊说的是“试图接触”,他可能并不知道容婆婆的真实身份,只是将容婆婆当成了什么钦犯!难道容婆婆为了在京中活动,用了别的身份,并遭到了通缉?
电光火石间,沈清辞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她绝不能承认与容婆婆的关系,否则不仅自己完蛋,还会连累整个医谷!
“王爷明鉴,”沈清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编织着看似合理的说辞,“民女并不认识什么朝廷钦犯。民女今日冒昧出府,实属无奈……”
“无奈?”顾九渊打断她,语气嘲讽,“无奈到需要打晕嬷嬷,伪装成丫鬟?沈清辞,本王的耐心有限。”
“民女的无奈,正是王爷所赐!”沈清辞忽然抬高了声音,眼中迸发出一股压抑已久的愤懑和倔强,“王爷一面将民女困于揽月阁,如同囚鸟,一面又屡屡施恩,赏赐不断,引得府中上下猜忌,祖母兄长疑心!民女不过是想知道,王爷如此作为,究竟意欲何为?!今日得知舅父家来人,民女便想借此机会,冒险出府,只想……只想当面问一问王爷!”
她将话题巧妙地引向了顾九渊自身的举动,试图转移焦点,并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他的反复无常逼得走投无路、冲动行事的可怜女子。话语半真半假,情绪激动却又不失逻辑。
顾九渊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所以,你费尽心机,打晕嬷嬷,改装易容,跑到这鱼龙混杂的西市,就是为了……找本王问个明白?”
“是!”沈清辞豁出去了,眼神倔强地迎视着他,“民女愚钝,猜不透王爷心思,日夜难安!今日恰巧在此遇到王爷车驾,便是拼着触怒王爷,也要问个清楚!王爷若觉得民女碍眼,一杯毒酒了结便是,何必如此反复搓磨?!”
她的话语带着指控,甚至有一丝豁出去的悲愤,听起来合情合理。一个长期被软禁、又被莫名“优待”、饱受猜疑的深闺女子,做出这等冲动之事,似乎也并非完全说不通。
顾九渊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皮囊,看穿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车厢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车轮碾过青石路的碌碌声,清晰可闻。
沈清辞的心高高悬着,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辞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细究。顾九渊只要稍微查证,就能知道她根本是直奔西三柳胡同而来,而非她所说的“恰巧遇到”。
她是在赌,赌顾九渊虽然怀疑,但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她和容婆婆的关系;赌他对她这个“谜团”的兴趣,大于立刻处置她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终于,顾九渊缓缓靠回椅背,打破了沉默:“你想知道本王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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