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雪在一片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缓缓苏醒,意识如同沉船般从漆黑的深海艰难浮起。映入眼帘的是病房天花板上冰冷的嵌入式灯带,光线刺得她眼球微微发胀。她试图移动一下手指,却发现全身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每一寸肌肉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酸软,一种生命本源被强行抽离的虚脱感弥漫四肢百骸。喉咙深处残留着铁锈般的腥甜气息,提醒着她昏迷前那惊心动魄的咳血。
她的私人医生,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女性,刚刚收起听诊器,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几位闻讯赶来的苏家长老则站在离病床稍远的地方,他们脸上没有多少关切,更多的是对一件重要资产出现不可控损耗的不满与恼怒,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失去价值的瓷器。
“苏小姐,”医生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寂静的病房里却清晰得令人心悸,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严重性,“我必须再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向您提出警告。您的基因链正在发生我们无法理解的加速崩溃,端粒酶活性呈现出极端异常且紊乱的状态,这直接导致了您细胞再生功能的失控和不可逆的全面衰竭。每一次剧烈的头痛、眩晕,尤其是咳血,都不是简单的症状,而是您的身体在发出最终极的、最严厉的抗议!继续这样不顾一切地高强度耗费心神,甚至动用……那种超越常理的‘预知’能力,这无异于……自杀!”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名医者对生命逝去的无力与痛惜。
一位须发皆白、在家族中辈分极高的长老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拐杖重重顿在地板上,打破了病房内凝重的气氛:“家族投入海量资源培养你,不是让你这样毫无节制地挥霍自己的身体!苏氏这艘大船还需要你来掌舵,而不是变成一个需要时时精心看护、甚至可能随时碎裂的病秧子!你必须立刻停止所有外部活动,尤其是与那个陈默有关的任何牵扯!安心留在老宅静养,这是命令,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苏氏!”话语冰冷彻骨,毫无温情,只有对局势可能失控的焦虑和对“工具”不听话的愤怒。
苏清雪艰难地偏过头,避开长老们逼视的、毫无温度的目光,望向窗外那片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灰蒙天空。自杀?她心底泛起一丝苦涩至极的涟漪。从选择逆转时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陈默从既定死亡命运中拉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注定要燃烧自我、透支生命的荆棘之路。这代价,她早有预料,也心甘情愿。只要他能活下去,她付得起,也必须付。
就在这时,管家孙伯脚步无声却异常急促地走入病房,他仿佛没有看到那几位位高权重的长老,径直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一部特制的加密通讯器轻轻放在苏清雪枕边。屏幕瞬间亮起,一条标着最高优先级红色感叹号的讯息无声闪烁——来自她布置在赵天雄阵营最深处、几乎处于静默状态的那枚最关键暗棋。
讯息内容极其简短,却每一个字符都带着血腥的杀气,像一把冰锥刺入苏清雪的心脏:“赵已雇‘血狼’佣兵团,目标:瑞士,格施塔德,陈母。预计行动时间:24小时内。”
苏清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赵天雄竟然疯狂狠毒至此,直接对她最后的软肋、陈默唯一的至亲下手!剧烈的情绪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引得她喉咙一甜,又是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压抑咳嗽,苍白的脸颊因此泛起一阵诡异而不正常的潮红。她死死咬住已然毫无血色的下唇,硬生生将翻涌到嘴边的咳意和那股腥甜气息强行咽了回去,绝不能在这些长老面前再次显露脆弱。
“孙伯,”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却在瞬间变得冰冷、坚硬,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力度,“立刻启动‘归巢’预案。启用最高级别权限。不计一切代价,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和线路,我要她在‘血狼’的爪子碰到格施塔德的土地之前,就被转移到绝对安全的地方!立刻!”这是她“护盾计划”中为应对最坏情况而预设的终极方案,一旦启动,意味着将动用她隐藏最深、几乎从未启用过的力量和全球资源网络,甚至可能暴露几条她苦心经营多年、埋藏极深的隐秘战线,其风险与代价巨大。
孙伯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深切担忧,但他更多的是对苏清雪绝对的忠诚与服从。他没有丝毫犹豫,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此刻虚弱却异常坚定的主人刻在心里,随即微微躬身,无声又迅疾地退出了病房,如同一道影子般消失,去执行那条可能掀起惊涛骇浪的命令。
遥远的近地轨道,某处伪装成普通太空碎片的隐秘空间站内。K优雅地深坐在纯白色的指挥席上,面前巨大的全息屏幕正清晰地分屏显示着苏清雪病房内紧张压抑的气氛、赵天雄在某个秘密据点气急败坏下达指令的狰狞画面、以及“血狼”佣兵队全员整装待发的实时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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