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咖啡馆里,时间仿佛被苏清雪那声嘶力竭的“你休想用这种方式摆脱我!”冻结了。空气凝滞,爵士乐成了刺耳的背景杂音,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卡座旁那个彻底撕碎了冰冷面具、如同燃烧的冰焰般的女人身上。她的指控,字字泣血,带着一种被逼至绝境的疯狂和绝望,将“离婚协议”这个被陈默单方面划下的界限,狠狠碾碎在脚下。
林薇站在一旁,脸色由最初的尴尬、警觉,迅速转为一种深切的难堪和冰冷的疏离。她紧抿着唇,眼神锐利地扫过苏清雪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再落到陈默阴沉得几乎滴水的脸上。职业的敏感性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无意间卷入了这对怨偶最不堪、最失控的战场中央。这绝非她加入“默然资本”时所预料的局面。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苏清雪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扎进他的神经。那失控的占有欲,那不顾一切的宣告主权,那份将他视为“所有物”的偏执,都让他感到一种窒息般的烦躁和深沉的荒谬感。前世葬礼上那个冰冷疏离的背影,与眼前这个歇斯底里、宣称“我的东西轮不到别人碰”的女人,割裂得如同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被强行拖入泥潭的厌恶感席卷了他。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倒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瞬间在洁白的桌布上洇开一大片污渍,如同此刻混乱不堪的局面。他没有看苏清雪,甚至没有试图去解释那荒谬的指控,只是用一种强行压抑着风暴的冰冷声音对林薇说:“林薇,我们走。”
然后,他一把抓起桌上散落的报告和平板,看也不看僵立在原地、脸色煞白的苏清雪,大步流星地朝着咖啡馆门口走去。背影决绝,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的冷硬。
林薇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无视周遭所有探究、怜悯或看戏的目光,挺直背脊,快步跟上陈默。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冷静,与苏清雪那沉重的、被抛弃般的死寂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直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咖啡馆旋转门后,苏清雪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那股支撑着她爆发的、混杂着愤怒与恐慌的火焰,在陈默决然离去的背影中,骤然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洞与难堪。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好奇的、嘲弄的、同情的…每一道目光都像鞭子抽打在她裸露的灵魂上。
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她精心维持的冰冷面具,在刚才那一刻,彻底崩碎,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不堪。为了一个执意要离开她的男人,她像一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泼妇…这个认知带来的羞耻感,比陈默的冷漠更让她痛彻心扉。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她猛地转身,不再看那片狼藉的咖啡渍和空荡的卡座,挺直了背脊,如同一个负伤的战士,维持着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一步一步,踩着冰冷坚硬的地面,在无数目光的洗礼下,走出了咖啡馆。门外的冷风瞬间包裹了她单薄的身体,却吹不散脸上那层火烧火燎的耻辱感。
“创星谷”1704室。沉重的玻璃门在身后关上,瞬间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和窥探。实验室区域的灯光依旧明亮,仪器低鸣,与外面咖啡馆那场风暴仿佛两个世界。
陈默将手中的报告和平板重重地扔在会议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林薇,肩膀紧绷,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言不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林薇将手中的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两杯冰水。她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陈默身后的会议桌上,然后自己端着另一杯,靠坐在桌沿,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方才的难堪和心头的火气。
“陈先生,”她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冷静而专业,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我需要确认一件事:苏总的…情绪状态,是否会成为‘默然资本’未来运营的持续性风险因素?尤其是,当涉及到需要我本人与您进行必要的工作接触时。”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陈默紧绷的背影上,没有质问,只有基于现实的评估。刚才咖啡馆那一幕,苏清雪那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和不顾后果的敌意,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潜在威胁。
陈默缓缓转过身。窗外的霓虹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他眼中的烦躁尚未完全褪去,但已重新覆上了一层冰冷的自制。他拿起桌上的冰水,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刺激让他紊乱的气息稍稍平复。
“林薇,”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首先,我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向你道歉。那是我的私人问题,把你牵扯进来,非常抱歉。”他直视着林薇的眼睛,态度坦诚,“苏清雪的误会和情绪失控,是她个人的问题。这不会,也绝不可能影响到‘默然资本’的正常运作,更不会影响你的工作权限和职责。你是我亲自请来的首席数据架构师,你的价值和对团队的作用,无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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